十四肆

话废本人

🔪🍬中太生贺52天:刀糖刺客大作战【初宣·下】

小薇薇:




🦀蟹肉伪装成烧鸡🐔


🍷红酒瓶装满葡萄汁🍇


🍦冰激凌埋在西红柿下🍅


对上当受骗的你大声宣告:


🎉愚人节快乐!🎉


🔪透明色的刀片冲破了糖纸的束缚


🍬药盒内的糖果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敢问亲爱的小孩❓


⭕你眼中的刀可是真的刀?🔪


⭕你口中的糖可是真的糖?🍬


*****


🔪🍬中太生贺52天:刀糖刺客大作战!


时间:4🈷️29~ 6🈷️19


🍬糖组老师:🕒【12:00-23:59】


4月29  @小薇薇 


4月30  @五行缺钙(某些粉请远离我谢谢😊) 


5月1  @七月流火 


5月2  @小薇薇 


5月3  @雨世 


5月4  @文静女生 


5月5  @很离谱啊[缘更] 


5月6 @五行缺钙(某些粉请远离我谢谢😊) 


5月7  @星野千烬(返校周更) 


5月8  @泠风细语 


5月9  @染黛笙歌 


5月10  @大吟酿 


5月11  @宰云 


5月12   @二十六画生. 


5月13   @千岛味的仰望星空派 


5月1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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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7  @星野千烬(返校周更) 


5月18  @焦糖小鬼 


5月19 @五行缺钙(某些粉请远离我谢谢😊) 


5月20 @花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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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3  @星野千烬(返校周更) 


5月24  @黎今日也在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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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小薇薇 


 @大吟酿 


 @渡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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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装满了天线宝宝 


 @由于画画太丑于是被抓了 

【中太】杀死双生的一百万种可能性

异卵双胞胎中太,双警员设定


中太only


全文2.1w+


卡个白情最后的点(呃呃呃呃晚上刚知道今天是白情的白痴就是我)






























黑夜问白天,极昼问永夜,我生于黄昏的半生啊,我们注定破晓。




























“中也先生看见太宰先生了吗?”中岛敦举着手里的冰美式四处张望还有些喘气,看上去已经上楼下楼找过不少地方了。正巧碰见刚回来的中原中也进门,便出声询问。




“今天在天台吧,这个时间。”中原中也抬起提着个印有最近火爆的饮品店logo的小纸袋的手看了眼表,另一只手从中岛敦手里接过那杯冰美式,“我去就行,敦去忙自己的吧,新人应该还有不少要熟悉习惯的。”




“好的!”中岛敦连忙应声答应,看着中原中也自然到不行地把吸管扎入那杯冰美式一边走一边喝起来,“中原先生那是……”




“没关系,那个麻烦精不喝这种苦咖啡。”中原中也按了电梯头也不回地随意摆摆手。




“敦!过来一下,帮忙找一下上次那个案子的资料。”国木田独步一只手按住电话听筒,朝着中岛敦喊了一声。中岛敦连忙过去帮忙,从一大堆文件里翻找着案件相关资料。国木田举着电话“嗯”了几声,放下电话就在旁边帮忙整理,时不时在笔记本上添写上什么东西。




“太宰找到了吗?”




“中也先生说他会去的。”




“嗯。”国木田说着又往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感觉中也先生总能找到太宰先生啊。”中岛敦喃喃了一句。




“大概是有种双生的默契?而且他俩总是待一起,说不定对对方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与谢野晶子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把报告递给国木田独步。




“双……双生?”中岛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与谢野。




“敦因为刚来不知道吧,他俩是异卵双胞胎。”国木田皱着眉头翻着报告。




“这样啊。”话音刚落,国木田独步突然站起身,椅子随着动作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刮着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敦,联系中也,叫太宰一起来。”




“不用了,已经来了哦。”门一开一合,太宰站在门口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国木田独步扫视了一眼,起身走向公用的办公桌一侧落座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一边说着:“这次社长希望你们来,但是不强求,其他人会最大限度给予帮助。”其他人也停下了手头工作按照平日里的座位坐下。




横滨特别刑侦小组,不过相关人员更喜欢称它为“武侦”。原因无他,横滨警局内战斗力顶尖的高手和智商宛如侦探小说内才会出现的名侦探都在那里汇集,虽然仅有几人,但一直以百分百胜率示人,在国内外也是有名头的横滨头牌,遇到大案子总会来借个人。内部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比如一般以一人到两人为搭档进行,几乎不全小组出动,而且只有遇到解决不了的案子才会由别的科转交给武侦处理。




太宰治快速浏览了一边卷宗,甩给坐在旁边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扫了几眼抬头望向国木田:“这不是隔壁的案子?上次还说死法明了没太多花里胡哨的手脚,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时间拖长了,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国木田推了推眼镜。




“我不……”




“我们接。”中原中也合上卷宗打断了太宰治的话。




之后的会议上太宰一句话没说只是皱着眉头。简短的小会结束后两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大家也没劝陆陆续续的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一副和往日无常的样子,办公室里依旧是忙碌吵闹,文件满天飞,另一头的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打打闹闹,这边国木田奋笔疾书不停地接着来电,只有用来开会的公共办公桌这边,两人依旧沉默着。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太宰治却撇头自始至终不看中原中也一眼。窗外的风打击着太宰治背后的玻璃发出闷声。太宰治率先站起身向外走去,中原中也看着窗外一片空荡——本是绿意盎然的树木早已谢得只剩下枯木模样,外头也不见有鸟雀飞过。随着室内人们不断地交谈呼吸,热气被染在玻璃窗上,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水,一方小窗一层薄雾却好像隔绝了世界,给两侧画上了明确界限——连窥探都被否决。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如同被毛玻璃罩住的景色也站起,背身向外走去。




身后的雾水不断地合并翻滚,聚集成一颗水珠滑下——让人得以重见另一个世界。




“就算我们不接也有乱步先生,不会破不了的。”太宰治坐在走廊里的铁制椅子上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白色的灯光直对着眼睛——有点刺眼,太宰治咽了口口水,眯了眯眼却还是不肯移开视线依旧盯着光源发呆,还是不去看中原中也,声音因为仰头说话有些不清不楚,说不上来得含糊。




太宰治察觉椅子左侧一重,随之带来椅子轻微的下沉震动。中原中也伸手挡住了太宰治的眼睛,歪了歪身子问他:“你在怕什么太宰?”




“我不是。”太宰治拉了拉着中原中也的衣袖示意他移开手。




“不会有事的,我也是,你也是。”中原中也拿开手,回来时拐去太宰治的耳垂处捏了捏。




刚下肚没多久的焦糖奶茶混着平日里喜爱的芋圆在胃里随着肠胃的蠕动晃荡,惹的胃开始翻腾 上涌到喉口又强压下去,反反复复。太宰治准备起身却被按住了左肩压在座位上,中原中也递来两粒咀嚼片——助消化的。太宰治看了一眼褐色的药片,接过,放入口中。药片的酸味随着舌头的动作在嘴里扩散,在齿间不断地被碾碎成更小的颗粒。待胃中舒服些,他才开口仿佛在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里已经想了许多:“不是怕,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




他看向窗外,已是深冬,万物凋敝。




“准备去现场。”太宰治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手拍平价格不菲的衣服上的褶皱,开门进了办公室。




中原中也不用看就知道太宰治那家伙进去绝非是为了收拾东西的,原因无他,外出需要的准备总是中原中也一人负责两份。刚准备好自己的东西,太宰治却好似算好了——或者说就是算好了,早溜号了。中原中也认命地带上了太宰治的那份,手套,暖手宝,围巾,细细碎碎的东西也是拿了不少。




“中原先生,文件。”芥川龙之介路过太宰治的办公桌看见上面还放着国木田打印的文件材料,出声提醒。




“不用,一份就够了。”中原中也摇了摇手里的档案袋。临走前拿起那杯被喝了一大半的焦糖奶茶吸了两口,喝完抛进角落里的垃圾桶,拿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快步离开。




“好慢啊,中也。”太宰治坐在副驾驶位上翻着卷宗。感受到车门打开一股冷气涌入,太宰治伸出手却没有接到奶茶,反被塞了件厚外套。




“外面挺冷的,穿上。奶茶已经凉了,我喝掉了,反正你也不想喝了。身体不好就少作死。”中原中也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踩了脚油门发动了车子。




车扬长而去,奔向城市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之中。
















“哦呀,出租屋还真是不安全的完美死亡地点啊。”太宰治敲着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门框上的铁锈粘在门上太久了,看上去哪怕用电视频道里一天到晚夸赞的神奇洗洁精也已经洗不掉了。公寓的楼道间并不干净,墙上的白漆脱落了个七七八八,落在地上也没人清扫,只是堆在楼梯的边缘,大概是走路嫌不方便随意踢开的。隔壁房间没有住户——听说是凶宅,上一任主人因为被可怜的骗光了钱财最后在用最后积蓄购买的绳子下结束了自己可悲可笑的一生。




“说起来也是可笑,隔壁和这家,都是死于绳子吧——中也,这是诅咒吗?绝对是吧!呜哇,好可怕好可怕,拜托神明大人要诅咒也先诅咒我身边的小矮人吧!”太宰治说着抱住自己作出夸张的表情不断地揉动着自己的肩膀。




“滚进去。”中原中也大力地接过旁边留在案发现场的巡逻人员递过来的手套,拎起警戒线从背后踹了太宰治一脚把人踢得一个趔趄,踹进了被保护的案发现场。




中原中也站在门口朝着巡查人员点头致谢,然后用尽量客气的语气把人送走。看着那人将信将疑地离开才进屋关上房门。




太宰治站在门侧的视线死角处一动不动。




“没问题?”


“看起来没有。”




“麻烦死了,这种事情。”太宰治揉了揉本就带卷的头发,搞的他们更加凌乱,“都怪中也。”




“不去看看吗?”中原中也递上一副手套。




太宰治不情不愿的戴上却还是没什么走动的意思。中原中也便自己走进去四处转转。




房间布置很简单,几乎算是一目了然。屋子不大,只有简单的卫生间和客厅,不大的客厅旁有扇可移动的滑轨门,隔离出一方小小的单人卧室。色彩以白色为主,其余地方罕见的用黑色填充,使屋子显得不那么单调——却也平添一份令人冒冷汗的死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死过人的心理作用。




什么都没有,这是中原中也的第二个反应。抽屉里只有简单的纸张和还剩半管的黑水笔,中原中也仔细看过那些纸——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被垫过或是在上面写过什么多少会有点的,但是这些纸头干干净净——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衣柜里也是,简单廉价的地摊货,毫无新意,黑白色调和过气的款式让人看不出主人的喜恶。




怪不得毫无进展。中原中也看向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惨白的好似上世纪贫民窟遗留物似的的白炽灯。




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是第一次亲自搜查得出的最后结论。




“太干净了。”太宰治终于迈出脚步,地板发出难听的声响示意着它早已超负荷运转多年,戴着手套的手拂过桌椅。




“身份背景也是。”中原中也看了看资料揉了揉太阳穴。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




这份死者背景资料太完美了。无父无母,工作也总是临时的,手机通信语气也平平淡淡看不出来和什么人有比较亲密地往来。




绝对不只是如今浮出水面的模糊轮廓那样简单。




太宰治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




“走了?”




“嗯,反正也找不到什么,在这里。”冷着眼看向地面上照着死者尸体贴出的轮廓线,随即听到门口的动静,于是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脸迎上附近刚回家的不远处的住户去了。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刚才的位置按照同样的角度扫视着这间不大的出租屋,没什么生活用品,只是日常必需品,其余一律是出租屋本身就有的,也没添置什么——按照死者的经济情况来说很正常,毕竟不稳定的工作保证温饱问题已经是极限,而提高生活品质确实有些不足够。




“不太对。”中原中也自言自语,随即又甩头把奇怪的想法晃了出去,认命跟上太宰治的身影。




太宰治这人,乖张的性格和美丽的皮囊都好像只是这副身子的附属品,叫人分不清是他自己本身的东西还是自顾自加上的人设。中原中也就不懂,太宰治这人谎话张口就来偏生又叫人分不清虚实,无论是三分真七分假还是七分真三分假,亦或是十成十的假话,三言两语地就套熟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宰治说笑着牵离了所有漏洞和疑问。太宰治总说是为了获得更多更真实的情报,因为常人总会犯些芝麻蒜皮的错——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一旦面对着张警察证或是前些天还嚼着舌根的对象的尸体,那些鸡毛蒜皮一股子涌上来拧成一股吊绳叫人把灵魂挂在上头,就差踢掉脚下的凳子了——总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人总会不自觉地隐瞒对自己不利的和自己那些看起来带些恶意的东西。




中原中也站在不近不远的拐角处看着和隔壁老太太聊得开心的太宰治——搞不明白。




该死的戒烟期。中原中也捏了捏耳廓。




老人家聊起来总是絮絮叨叨,中原中也听见耳机里传出来的话——就和大数据似的,信息价值密度低,但仔细听也能弄出来些不错的情报,比如屋子的主人其实不常回这里,偶尔的穿着也并非衣柜里那一套,反倒是和这片区域贫穷的气味格格不入。中原中也听久了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了干脆摘了耳机,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模糊声音。中原中也没节奏地打击起地面,皮鞋和大理石的地面碰撞发出声响透露着主人心情的下降。




太宰治适时结束了聊天,冲着中原中也一点头走向楼梯口。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刑侦二科的鹤田——是转交给武侦前的主要负责人,也是个年轻的警察,能力也很不错。




“啊,是太宰前辈和中原前辈啊,早就听说过闻名日本的‘双黑’组合的名号了。”鹤田笑着迎上,伸出手朝向太宰治。




太宰治笑着却没应下。中原中也率先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握住那只手嘴上说着“算不上前辈”的话。算不上好意啊,是因为被半路截了案子的缘故吗?中原中也看向鹤田,纯黑色的眼瞳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烦躁,戒断反应一股脑涌上冲断思绪,下意识手一用力,随后立刻松开了手抱歉地笑了笑。




“中也就是没用,黏糊糊的蛞蝓一天到晚只会‘噗嗤噗嗤’地喷出粘液吧。”太宰治上前不动声色地挤开中原中也,“案件的推理是我的部分哦,小矮子就是听着主人的话四处找人咬人的狗狗啦——聊聊吧鹤田君,先谈谈之前的调查情况如何?”太宰治侧身伸出一只手作出请的动作。




“嗯,我也是为此而来。”鹤田从善如流地走过太宰治身侧。




太宰治在再往上的一个转角平台上和鹤田交谈着。中原中也无端地感到口干舌燥——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却感到里面空空如也。算了,本来就决心要彻底戒烟的。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戒烟期总是难熬,明明是允许销售的合格产品,却如同毒品一样让人上瘾。咂咂嘴,还留着一些咖啡的苦味儿——美式咖啡总是醇厚绵长得要命,但确又有丝缕甜味发腻——大概是那小半杯焦糖奶茶。中原中也咬了咬后糟牙。奇妙的味道,但不让人讨厌。如同古老东方传来的古药方煎煮出的药,不同于西药的一股冰冷的化学味,草木味宜人却苦的叫人跳脚——这种咖啡混焦糖奶茶的味儿,就像是喝完中药后咬一口甜口的奶糖。“就像太宰。”中原中也摸摸嘴唇,喃喃了一句。几天忙下来,没好好休息过就又赶过来看现场,翘了皮的嘴唇有些粗糙叫中原中也发愣,眼神随着思绪的散开空空旷旷的。




中原中也抽烟是从太宰治住院的时候开始的——尽管这不妨碍他告诉出院后的太宰治是被在大学里和新认识的一起在部队待过的小混子带的。




太宰治那段时间迟迟不醒,每日每日中原中也都去看,没事的时候就呆上一整天,什么也不干,也不知道干什么——无力感,中原中也恨死了那种感觉,绵软的,但是比皮肉之苦更加难受得住。中原中也就坐在那间单人病房里,面前是安详的好像真的达成了他毕生理想的太宰治,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仪器滴滴地响声,规律而冰冷,各种维持生命的营养液随着点滴进入已经被扎的发青的手臂——那里本就很细,轻轻一握就能握住,中指和大拇指就能把他圈住——还多出一个指节的长度。




中原中也有想过喝酒,但是没有践行。喝酒麻痹人的神经,以此来求得片刻安宁——当然,这是个好法子,但是他代表着更多的失去。神经的反应缓慢带来的远不止不能开车,醉宿这种只是自己难受不方便的东西。万一,万一在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求助,抑或是求救——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中原中也不敢再想。他总是轻轻触碰太宰治的小指,祈求他唾弃过无数次的神明,让他像电视剧里堪称奇迹般的狗血剧情降临在这具已经无可挽留地失去生机的身体上。他再不敢抬起他的手抵在额前作出什么狗屁的虔诚模样,没资格,没意义。明知道太宰治不会拒绝自己还拉着人一脸热忱地去报考警校的是他,放下了精神永远岌岌可危的太宰治说着什么冠冕堂皇的“当武警可以更好地保护他”鬼话的也是他。中原中也想到了另一种方法,太宰治最为厌恶的东西。




从出事到现在中原中也没哭过,一滴眼泪也没有为他半生的沉眠而落下过。




他开始吸烟。尼古丁的味道,焦油燃烧地缠绕,飘渺而带着细密上瘾快感的烟雾,不断地刺激神经和大脑,一根接着一根,就在病房不远处的吸烟区。神经被挑拨着,不像喝酒那样的安稳到可以沉沉睡去,反倒是刺激着肾上腺激素,让人清醒又快活。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刚叼上烟准备去吸烟区——中原中也称它为不是时候,但是还是庆幸于太宰治从即将溺亡的世界里赶回来,拉住了在大海边缘徘徊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听见太宰治轻微动作而牵带机器发出的不大的声响,烟嘴从齿间坠落。慌急慌忙地接住,胡乱塞进裤袋,然后揉了把头发转身快步走回病床前把挣扎着要起来的人按下。太宰治一定要摘下套在他脸上的那些东西,表示这不舒服还遮住了他帅气的脸。中原中也说不过他,但还是放不下心,最后是太宰治说自己要说话才给他暂时摘了一下还马上叫了医生过来。




中原中也捏着裤子缝线出那块料子摩擦,中原中也知道,哪怕每次都保证味道散尽了才进来,也绝对瞒不住太宰治。




可是太宰治关于吸烟什么都没说,没有捏着鼻子说这是他讨厌的味道,没有掐着声音嘲笑着说中原中也是他太宰治的狗没有主人管着的日子被人拐一拐就拐沟里了。




他只是说,他不后悔。




不后悔什么?不后悔当警察,不后悔去揭发那些大腹便便的满身酒肉臭味的东西,不后悔去救人,也不后悔放中原中也离开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不后悔,所以你也不要后悔。




太宰治虚虚地抬起手,中原中也席地坐在病床前,握住那只手把他再次抵在额前。直到逢魔时刻的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在惨白的病房里,为落下的水滴镀上一侧浅金。




“中也,你今天怎么了?”太宰治轻拍着坐在驾驶位头却埋在他颈间的中原中也,一下一下给他顺气。




“不知道,可能最近太忙了些,戒断反应有点控制不住,突然很想来一根。”




比体温略高的呼吸随着吐字喷洒在高领毛衣上,传递给皮肉,声音带出细微的颤动,仿佛是从身体内传入大脑的,让人头皮发麻——感觉,好奇怪。太宰治一把推开中原中也:“谁叫你大四不学好。”太宰治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衣,还带着温湿意味的地方被指尖扫过,好像烫的人发颤,“走吧,看起来这案子可不如它的作案手法一样简单粗暴。”太宰治看向前方,眯了眯眼。
















晚上两人并没有会家,罕见的住在了武侦的宿舍里。洗漱完就开始整理线索。说为什么不去办公室整理,原因很简单——太宰治每日摸鱼也不常接任务,中原中也则是外勤多,动不动出差。两人都不是什么用的上办公桌的主,因此总是被征用办公桌,与谢野小姐摆不过的小工具,国木田处理完放不下的文件,以及一些还未整理完的卷宗,一开始只有太宰治的座位是如此——毕竟中原中也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处理办公的。偏生两人办公桌上的挡板被刚入队时的双黑偷摸着拆掉了——关于中原中也为什么帮忙这至今是个谜——总之久而久之东西越堆越多就波及了中原中也的办公桌,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全部征用。




太宰治坐在薄垫上,趴在被炉上写写画画,黑水笔划在纸上留下一条条墨迹。中原中也就在一旁记录下今天得到的任何可能和案件有关的线索。突然太宰治停下了笔,笔尖直直的落在白纸上,手腕转动画出一个流畅的圈,执笔的人却没有抬起笔尖,墨水不断地下渗,把纸背面都穿透,直到渗到下一张纸,太宰治才提起笔离开纸面。把写写画画的纸揉成团,朝着中原中也的脸丢去——正中鼻尖。中原中也眉头一皱站起来想要发作,却看见太宰治拿着只有一个墨点的纸对着灯光看,最后选择忍耐着火气闭嘴。




“中也有没有想过,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九锁连环。”太宰治把视线从墨点移开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睛。




“九锁连环?”中原中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肌肉笨蛋肯定不知道吧,是来自中国的一种游戏哦。”




“这种东西我还是知道的!”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把手里刚刚才拆开一部分的纸团捏得更紧。




“解开九锁连环其实很简单——只要打破自己的惯性思维。一般人看见环套着要取出来时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从中间的孔里把它一个一个拿出来?”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太宰治故作遗憾地摊了摊手,“要解开九锁连环的每一个环要求那个环前的环必须是在锁住的情况下。也就是你可以随时解开第一个环和第二个环,但同样你解开了第二个就解不开第三个——这和人的潜意识不符,同时用一二环做诱饵让人相信环是可以一个一个取下的。也就是说当你开始把二环取下思考三环如何解开的时候,你就已经陷入了圈套。”




中原中也拆开纸团,看见上面只是画着些好像无意义的线条和一个被线条正穿过圆心的圆圈,才又抬起头看向太宰治。




“当我们知道了一环的时候自然可以解开二环,但同样我们就解不开三环,依旧不能继续下去——这和这次案子有关系。”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陈述句的语气示意着他继续说下去。




“有点长进,是森先生给你开小灶了的缘故吗?”太宰治笑着摸上中原中也棱角分明的脸,食指划过流畅的下颚线落在薄唇上。中原中也的脸如同他的性格一样——锋芒毕露。和太宰治柔和的线条完全不同,下颚线像是刀削一样,一双凤眼尾部上挑,带上些不同于警察和其为人的痞气。太宰治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张在刑侦课的排行榜上长期位于前列总和自己争第一的脸。




中原中也挑眉,随即又笑起来,握住太宰治那只不安分的手,抵在额前,太宰治想抽回他也不拦着。“所以明天去哪?”中原中也侧脸托着头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正揉着自己的手背,鼓着嘴含糊其辞。中原中也没听清,加上太宰治故意遮着口型,中原中也自然不知道,但是却没有什么未知的恐惧或是迷茫,他没继续问,只是说:“要去了记得叫我,早点睡吧。”
















“太冷了!”太宰治半夜穿着个睡衣站在中原中也的房门面前抱怨日本冬天过分的凉爽。




中原中也合上卷宗,拉人进屋按进了自己的床铺,自己也躺了进去。




“我才不想和小矮子睡觉,万一笨蛋会传染怎么办。”太宰治说着就要起身。




中原中也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压在太宰治身上:“好好睡觉。”等听见太宰治一声“切”后才收起手握住太宰治冰凉的手试图让他暖和些——最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中原中也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描摹着太宰治的轮廓,像尸体一样,冰冷的温度。




太宰治挣出手捂住中原中也的眼睛:“你才是要好好睡觉吧,明天早上五点起来给我熬蟹肉粥。”




“好。”中原中也闭上眼睛,想着要不要把隔壁的空调给拆了,反正一年下来也用不上几次。
















“中也——今天森先生找我,我晚上去一趟。”太宰治喝了一口粥,一丝一丝的蟹肉和米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瓷锅是熬制,鲜甜可口。太宰治一口接一口。




“今晚?”中原中也迟疑了一下,却见太宰治神色如常,“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太宰治放下碗。




当然,森鸥外叫太宰治带着中原中也什么时候回家吃一顿是真的,但是太宰治没有去森鸥外那里,而是叫了辆出租车冲着反方向驶去,离开所有光怪陆离的灯火,被夜色吞没。




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在不断地远离,哪怕身处人潮,出租车司机为了多挣些钱顺带接了别的乘客,出租车里刚上车的几人吵吵闹闹的——但是似乎确实很安静,安静到连自己的模样都开始模糊。太宰治会想很多很多,有些是刻意的去想,有些也会是不自觉的。他又想起根岸峰和那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无数次地诉说着“你比我更加像是个罪犯”的嘲讽讥笑的眼神。




“呐,中也知道吗?双胞胎其实真的是个诅咒啊,不是诅咒别人,不是诅咒村子,诅咒的是仅仅是彼此而已。站在两端互相望着的,命运极端偏差的,双胞胎自己而已。”太宰治靠在车窗上,任由呼吸间的雾气蒙上窗外的一切。


















太宰治不见了——尽管是他主动的。中原中也在第二天醒来后直到吃午饭时心不在焉地下单了杯焦糖奶茶加芋圆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森鸥外叫他过去,什么第二天没有要去的地方,统统都是熟悉的谎话。先抛出中原中也挂记着的让太宰治状态明显不对劲的案子的一个信息让中原中也反复揣摩着,然后以此隐藏住所有平日里中原中也能够轻易发现的谎话——卑劣的话术。尽管中原中也明白太宰治为人极其有分寸,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他统统明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忍不住牙痒。太宰治不会死,但是回来是吊着口气缺了点什么还是一点没缺就不一定了。




中原中也又想起太宰治昨天的所谓“善意提醒”,是什么来着?中原中也站起身去翻找两人办公桌底下丢着的文件——那份鹤田送来的嫌疑人名单。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中原中也快速扫视着文件里罗列出的嫌疑人,然后在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顿住了手。




“该死,那家伙怎么会和这案子有牵扯。”中原中也用力捶向桌面,拿了外套就往停车场跑。




“哎呀,还真是恐怖,和刚来那时候一样,像个毛头小子。”与谢野喝了口桌面上险些被碰倒的绿茶。




“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很着急的样子。”中岛敦听见刚才的响声匆忙跑过来只是在走廊里和匆匆离开的中原中也擦肩。




“与其说是发现了线索,不如说是陷入了某种类似的境地吧。”江户川乱步抱着一袋粗点心不知何时站在中岛敦的身后,“好了,敦君让一下哦,鹤田君帮我把行李拿到办公桌旁边就好了。”




鹤田朝着中岛敦礼貌地笑了下,把一个旅行箱放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办公桌旁,然后离开了。
















中原中也一整天在案发现场四周寻找了一遍却不见太宰治其人,熟悉的寒意直击神经中枢,让手止不住地颤动起来。嫌疑人的调查报告里面是熟悉的一寸大头照——井田健。要说这个人倒也没什么,没权没势顶多算个会看眼色的好“枪”,麻烦的是他背后的家伙——根岸峰和,那个疯子,中原中也抿住嘴。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那种感觉中原中也到今天都忘不了,在苍白的的急救室前记忆中的红光挂在上面,和根岸峰和势在必得的笑脸混做一团。明明没有什么剧烈运动,平日里体力好得可怕打架也不带喘气的人此时的呼吸却凌乱而急促。




太宰治其人,机敏,聪慧——但是中原中也不喜欢如此形容他,褒义词形容不了完整的太宰治——他危险,狡猾,游走在一切刀锋之上。与江户川乱步从细微的物品和动作时间漏洞上发现线索而进行推理不同,太宰治的情报往往基于人群之上,语言的顿挫,声音的细微偏移——他如同观看戏曲的看客洞悉着一切人心所思所想。




森鸥外绝非什么善良到收养流落街头的孤儿的慈善家——彼时尚还年幼的中原中也在看到他看向他半生的眼神的时候就已经恍然这个政客的利益天平的运行规则——那绝非好心收养时该有的眼神,带着欲望和喜悦的,更像是看向一把尚未有主人的锋利宝刀,如同森鸥外对太宰治的“爱称”——怀刀。或许是双胞胎连同天赋与性情也一并割裂,就像中原中也善武而太宰治却是个完美的谋划者一样。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极端起来——或者说是一直,只是在某刻不再刻意去迎合。当然,他并非是把那柄要人性命的利刃朝向敌人或是朋友,而是把它精准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现在想想或许是迟早的事情。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气重新回到了案发地点,打开了出租屋的门扉,环视着整洁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凶案现场。太宰治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这没什么,哪怕是再聪明的人也不能完全客观的了解自己,人总在逃避着些什么——但是他确实敏感又柔和。




中原中也隔着手套摸上尸体曾安眠过的地方。太宰治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中原中也只能从他躺在身边醒来时不清醒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答案,大概是信息不断地强硬地塞入大脑,大堆的垃圾混着恶臭的腐烂味不断充斥着鼻间,让人忍不住干呕,但心脏和大脑精神上的瞬间眩晕不能让人畅快地吐出来,太宰治却又不将恶意发泄于任何一个人——于是无论他是善意的或是恶意的,都只能在体内不断地堆积,像被丢弃的快递盒子一样越垒越高,轻飘飘的纸板堆成重重的纸山。早前太宰治就有自虐的倾向,他告诉中原中也痛觉让人得到清醒和片刻安息,让人觉得自己依旧是人存在于世,中原中也当时全当是对村里人的恶意攻击使他陷入了昏沉的自我防卫,于是只是咬牙让他少挨点打。直到被森鸥外收养后,失去了纯粹的恐惧和恶意,森鸥外带着血意的爱让人喘不过气。太宰治不善于拒绝和自我封闭,其中爱意为先,恨意其次,他被迫接受着所有的输出却不向他人发泄。




中原中也那时候也是懵懵懂懂,他开始害怕,怕太宰治走向另一极端,攀上彩纸纯白的背后,一去不返。他毫不犹豫抓住吊着太宰治的绳索,拉着太宰治刻意逃开森鸥外为他们选择的高校转而去报了警校。见太宰治厚厚绷带下新添的刀口一天比一天少,便放下了心,听着旗会几个朋友一起参军报了武警。中原中也躺下,躺在那被白色胶布圈起来的区域里,拙劣的模仿着死者的姿态,闭上眼睛。直到那次,出院后太宰治整日整日挂着张完美的笑脸却开始更加过分的对待自己,跳河、服药、上吊……中原中也从不阻止,只是每次把人拉回来,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




手机铃声压住沉沉的死气在屋子里回响,声波在碰到墙面时返回、消散,手机不知疲倦地在口袋里震动着。




“太宰……”中原中也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身侧。




“中原中也,回来,就现在。”




“好。”




他站起身,捏起手机握着冰冷的机体拨出许久没有输入但依旧熟悉的电话。
















太宰治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见平日里最在意房间整洁的中原中也没脱鞋就踩进了屋子,想开口嘲笑上几句却看着中原中也哑了嗓子。如同被恶兽的獠牙抵住咽喉,太宰治第一次在中原中也在身边时萌生了逃跑的念头。纯粹的东西往往都是灼人的,无论是纯粹的蓝,抑或是纯粹的理想与执着——都一样,极端,易碎,踏着一切燃烧。太宰治总叫中也是他的狗,但每次手心的疼痛却让他清醒的明白,不管是不断被拉扯的铁链把手心磨得皮开肉绽也好,一次一次更加用力的迫切拥抱也罢——中原中也会扼住太宰治命运的咽喉,但同样的,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生命的烟花——这是太宰治在一次入水后被中原中也捞上来用力拍出堵在呼吸道的水后得出的结论——当然,在此之后他再也没试过入水式。




名为太宰治的残缺个体是否爱着或者爱上过中原中也?无所谓了,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太宰治想着,闭上了眼睛任由中原中也动作。他们天生就是伟大的残次品,注定如同棉线缠成一团上吊用的麻绳,扯也扯不断。爱情毫无意义且无比轻易,随时可以放弃,随时可以分开,随时可以再度获得——但是他们不一样。太宰治无所谓爱恨,无所谓善恶,他经历不少是真的,见过的人有好有坏,但是太宰治依旧相信每个人都是灰色的——除了太宰治,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沼泽诞生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太宰治从不改变他的这方面想法。




太宰治回抱住中原中也,冰凉的手贴在他带着热意的choker上,不去管被中原中也咬的出血的地方,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地点着中原中也的后颈,安抚着失控般的猛兽。


















“撇开我一整天去见面,应该搞明白你想知道的事情了吧。”中原中也顺平黑色的西服外套,“说吧。”




“无聊,实在是太无聊了——这种时候作为狗狗的中也不应该围着主人的叫不停叫唤吗?”太宰治瘫在沙发上,望着客厅里的吊灯,“所以才说中也是笨蛋啊。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太宰治支起身子,望向正在挽袖子的男人。




吊灯?中原中也抬头望向客厅唯一的光源,被灯罩蒙住的光线显得柔和,虽然是白色的光线却不觉得多刺眼。“灰尘……”中原中也喃喃了一句。




“所以才说中也完完全全就是个肌肉脑子啦。”




“太干净了,那个灯罩像是被人刻意清洗过的——但不会是凶手,不然也太明显了。”




“嗯。排除凶手,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死者自己装的,为了记录些什么。二是让死者能穿上不符合他生活经济水平的衣物的交易对象装的——但是啊,如果不是本人装的话按照证词里居住的时间应该也沾了不少灰了吧。”




“从手法上来看,应该不是早有预谋的作案——不过常识性的经验在这个案子里只能当做参考了。”




“中也,敢和我打赌吗?”




“赌什么?”中原中也感到眼皮一条。




“我猜——是凶手拿走了那个东西。”太宰治把昨天随手写下的便贴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为什么?既然有信心说出‘打赌’这种话,说明你有不输的信心吧,太宰?”




“面对你自己强太多的高层人士,人总是害怕自己被骗、被背叛,但是迫于金钱或是权势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潜意识会感到无助害怕,想要留下些什么更加确切的具有说服力的能把人拉下水的证据,比如录像。”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还是扣住挽起的袖子转身去厨房准备今晚的伙食。




“我猜也是因为没把握所以才把凶手带到客厅谈话的吧——毕竟刚进门就是客厅,那可不是个隔音好密闭性好适合交流些秘密的好地方。”太宰治捞起一旁吃剩下的罐头塞了两口。




“少吃你亲爱的蟹肉罐头,你那破胃可经不住折腾。”中原中也抽走了罐头,塞了一小碗的粥到太宰治手里,“饿了先吃这个。还有,你今天话太多了。”




太宰治捧着瓷碗的手一顿,随即又迎上一句“没有,是小蛞蝓太敏感了啦。”




“最好是。”中原中也轻哼一声。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是一如往常的交响曲,面前电视发出的声音在房间内平添几分热闹,综艺节目里听过无数遍的笑声依旧上头的令人止不住跟着笑。太宰治坐在沙发上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个蛞蝓小抱枕恶意的揉捏着,头压在其上,稍稍下陷,看着茶几上早就空了的瓷碗发呆,无意识左右摇晃着身体。“好饿啊,中也。”太宰治懒洋洋地摆弄着遥控板不断地切换着电视台。




“那就先来吃饭吧。”中原中也脱下太宰治在搬进来时就恶趣味购置的粉色蕾丝边围裙,招呼这个一整天没吃饭的人来吃饭。




这是独属于彼此的世界秘密,是人间的归宿,是漫长的黑夜问白天,是我奔跑路上短暂而永恒的栖息地。
















厚重的眼镜框架在鼻梁上,不近视的眼睛带上了带低度数的镜片感觉并不良好,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上有种即将晕车的错觉 一件普普通通的格子衫,背着一个装着相机和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双肩包。车子一路摇晃,通向偏僻地区的路并不好走,碎石碾压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小道坑坑洼洼带来忽上忽下的摇摆,泥土随着车轮溅起。要吐了,太宰治捏紧手里双肩包的一条背带,却还是摆出一副对未知旅行不安又期待的样子。被揉乱的头发,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太宰治,一个随意走动的乡村摄影师,他只是一个买错了车票就干脆随缘来旅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摄影师——太宰治深吸一口气。




穿上黑色的骑行服,看着门旁鞋柜上的黑色头盔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认命的带上,听着卡口卡住的声音感叹自己难得的老实——谁叫现在是警察呢?中原中也把钥匙插入骚粉色的机车——绝非一开始就是这种明艳的粉色,起初中原中也买的是橘红色的,骑在赛道上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但是太宰治在上次生日时买了瓶喷漆毫不犹豫将中原中也的爱车变成了少女心爆棚的印证——讲实话,中原中也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脾气。跨上摩托车,扭动手柄,听见发动机的轰鸣,俯下身在车辆之间穿行。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大巴停了下来,太宰治背上包下了车,走在还未修建完毕的石子路上进了村。“还是老样子啊……”太宰治看着四周低矮的房屋,虽然比起以前木头搭建的好上不少但再怎么改善居住条件也掩盖不住屋内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低劣的,愚昧的,不懂思考的——说白了就是环境在提升,思想却依旧被囚禁在原始社会,像是披上上好皮囊的豺狼。收起自己的所思所想,拉住一位看似亲和的农家妇女——太宰治认识她,极强的记忆力不允许他忘记很多事情,哪怕是幼时见过的一张脸,一个细节,都不行。“大姐,这附近有旅馆吗?”他顶着妇女疑惑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外来的旅客吗?”妇女捧着一个菜篮子上下打量他。




“对……对的,我不小心买错了车票。”太宰治慌急慌忙地在背包里翻找着来时留下的票根,“我本来是要去镰仓那边的一个小村子的——啊啊,我是个乡村摄影师。”




“原来如此,但是相差很远呢,这个村子每天只有一班车。”妇女对着太宰治露出亲和的微笑,“我先带你去村长家那边吧,村长是个不错的人,他大概能帮上你。”




“好的,麻烦您了。”太宰治微笑着应下。完全不记得我了啊,他看向妇女身后的那片田地,长势喜人,但是收获不了的,太宰治移开眼下了判决。穗子随风飘摇,下有害虫,应该在收获前就会被吃空内里吧,就和这里一样。




“红叶大姐,好久不见。”中原中也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向面前打扮精致的女人致以问候。尾崎红叶,森鸥外手下的知名人物。面前的女人并不显露岁月的痕迹,典雅的和服穿在身上造就一派古典美学,看似温和的女性却是教导中原中也体术的启蒙老师。




“是很久没见了。”尾崎红叶收起撑在肩上的油纸伞,却在左手握住伞柄时扭动了一下,抽出一把短刀直逼中原中也的脖颈。中原中也立刻退开半步,拿起藏在腰侧的匕首抵住刀刃。尾崎红叶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反倒是在刀刃触碰之前收回了手,短刀重新插入伞柄,依旧一派柔和的样貌,“身手并未退步,是个勤奋的孩子。首领在顶层等你,自己去吧。”




“嗯,谢谢大姐了。”




“我还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来这里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啊。”尾崎红叶重新打开伞走出大楼,“镜花,你也一起来吧。陪妾身出去逛逛。”




身着红色和服的少女带着个老式的手机跑进伞下。两人并肩走到阳光下,红伞却开辟出一方阴影,遮住了两人。




中原中也看着高耸的大楼,一年比一年加高,规模一年比一年扩大。是好事吗?中原中也不知道,只知道从一开始的一幢四五层大楼到现在五幢大楼并立,这内部充斥的钢筋水泥全都是搭建在底下不知多少人的呐喊构成的地基之上的——其中也有太宰治的一笔,无声的血肉。




突然很想吸烟,他隔着皮手套掐了掐自己——烦躁的心情不利于交涉谈判,这是太宰治有意无意说了很多遍的规则。心脏突然膨胀,肺部却在不断收缩,呼吸想要急促但是被主人强制控制在平时的频率——尼古丁只能得到暂时的疯狂,但是救不了死去的和为死去的一切,所要守卫的一切都必须依靠双手血肉搭建,绝非逃避。中原中也提醒自己,告诉自己戒烟最初的念头是什么,告诫自己冷静清醒。




然后他踏上了去往顶层的电梯。




妇女带着太宰治来到一方小院。“风景很不错啊。”太宰治咂嘴。




“毕竟村长为了这个村子付出了很多,大家也都乐意帮忙。”妇女带着笑意回应,好似是想起了这些年来村长感人的举止,轻轻扣了扣门扉。




“原来如此,是个很好的村长啊。”太宰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胃里却忍不住泛起恶心。是应该心疼这些被蒙在鼓里腐朽的蛆虫还是该赞美村长可亲可敬的话语和演技呢?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着——啊,天可真蓝。




“村长。”妇女看见木门打开,冲着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和蔼老头叫道。太宰治也连忙鞠上一躬。




村长把两人请进屋,有何农妇在一边聊了一会才来到太宰治这里和他打招呼。一边沏上茶,一边抱歉地说着这个村子的不发达还没有旅馆,如果不嫌弃可以在这里的空房暂居。太宰治连忙应下道谢。




“太宰先生的家里是否有兄妹呢?”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却遮不住里面微微的笑意。




“没有,我是独生子女。不过我倒是很希望有个同岁的——类似于双胞胎?或是那种没差多少岁的哥哥吧,如此一来就不会无聊了。”太宰治喝了口茶笑着看向老者。




一旁的妇女却短促的尖叫一声,又随着老者不善的眼神止住了,连忙说到自己想起家里的活儿还没干完,步伐匆匆离开。




“抱歉,是我说错了些什么吗?”




“不,并没有,是那位奈子她太过敏感了——她失去过她的孩子,但是这样没办法呀,为了村子。”




“为了村子?”




“太宰先生不知道吧,毕竟还很年轻的样子。这个村子以前真的很贫困,因此为了孩子能够长大而不被饿死,交给了一位富商。真是很遗憾,我也有想过找寻,但是至今找不到下落。”




“原来如此,真是令人惋惜。”




“那么太宰先生就在这间空房内暂时留宿一下吧。抱歉啊,亏待先生了。”




“哪里哪里,很不错的地方。”




“对了,”老者在出门时顿住了步伐,回过头望向太宰治,“先生,村西面接壤森林,那里有些危险。”




太宰治笑着点头。




“呀,中也,很久不见了呢——上次还是在你想进入武侦的时候来拜访了一下我吧。”森鸥外双手交叉支在办公桌上,“那么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中原中也朝着男人脱帽致礼,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反问到:“你不知道吗?”




“你还真是和太宰君越来越像了。”




“毕竟同吃同住的。”中原中也摆弄着自己略长的发尾,架起了二郎腿。




“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燃烧的白烛点头。










“我知道。”




我知道村子的西面有着危险的“野兽”。


我知道这座大楼从来不能无偿的出入。




但我义无反顾。
















“直觉失败吗?”中原中也烦躁的揉着眉心。面前的资料和咖啡摆在书房的桌上,“不过森鸥外的手伸的还真是长。”中原中也想起那份关于根岸峰和的资料——不过要说是关于根岸峰和其实也不算,是关于他的儿子根岸悠斗的。




悠斗,带有长远之意的名字,是对孩子长寿的祝福。中原中也喝了口咖啡,嘴里冰美式的味道依旧是熟悉的醇厚,但总觉得有点苦。他咂咂嘴巴,感到嘘唏,根岸悠斗和他的名字不符,先天性心脏病让他很少出现在外面,乖乖待在别墅——就想在高台被保护的小金丝雀一样。不过中原中也的关注点不是这个,说白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顶多也只能算森鸥外在名利场上威胁人的小把戏,但是这个匹配人就有点意思了——是鹤田。




“真巧。”他捏起关于匹配心源的那张纸对着灯光,照片处比较厚没透出什么光线,在白纸上是唯一的背光点——就和他本人现在的处境一样。“根岸峰和那种疯子,说不定会做出些杀人的事情来啊。”所以出现在嫌疑人名单上是巧合吗——中原中也才不信,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中原中也有猜过是不是鹤田动了什么手脚,但是鹤田在案发时间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完美到不可思议,全程在商场的监控下,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消失,但这完全不足以到达案发地完成谋杀——除非他会瞬移或者分身——但这显然不可能。中原中也力道一松,纸张随着重力飘然落下,整个人瘫在皮椅上。




过了会坐起来又打开从芥川那里要来的监控录像。违和感——说不上来,但是举手投足间又好像那里不对。在刑侦大队里鹤田也算个名人,一副端正的好样貌加上其本身和太宰治一样属于会打理人际关系的那一类,这种人很难不成为人群焦点吧。中原中也托着头,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屏幕里只有米粒大小的人头。哪里呢?和鹤田第一次见面是在案发现场附近的楼梯间,算不上愉快,但是也能理解被半路胡截案子的心情——啊,不对,他不知道吗?那种案子迟早会交给武侦的。年轻气盛?感觉也不像,第二次见面时感觉鹤田已经很完美的处理好自己作为业绩优秀的警员的傲气,反而以一种亲切的迫切希望案子解决而提供自己在接手期间得到的的一切线索——哪怕是猜测并不十分准确——的态度。听中岛说之后他还为乱步先生提过行李箱——中原中也知道江户川乱步的脾气,小孩子气,名侦探的傲气,总而言之并不算那种会客气的进行必要人情世故的脾气,反倒是对着熟人意外的难搞——那这么看来鹤田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应该说反倒是意外的精通人情往来吧。




中原中也退远了一点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着像素不高的画面,上方的时间一下一下跳动变化。这是他第几次看表了?在等什么人吗?中原中也想起鹤田一副好脾气配合问话的样子,二队的人都在对中原中也把人扯进审讯室的行为感到不满——感情应该很好吧,中原中也不免感到头疼,一下子把二队的都得罪了啊——想吸烟。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我那几天状态不太好,请了难得的假期,想去商场放松一下”——好像是这样吧。中原中也依旧看着画面,盯着那个混在人群中的黑点不断运动,然后进入咖啡厅。“队长人很好!虽然有时会有点冷淡的感觉但是也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中原中也想起二队那个女队员对着他的大吼大叫。确实,不由分说直接动用了武侦的特权把人带进审讯室有些太过不尊重人了,太宰治三番两次的突然独自行动不在让中原中也突然有些许的不好预感——但是,双黑从来绝对信任彼此,绝不仅仅因为一点点的“队友”或者是“双生”的身份,都是他,都是他们,全部的全部羁绊揉杂在一起,所有的命运丝丝缕缕的牵绊在一起,才是双黑的信任。到时候去道个歉吧,中原中也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




画面中的鹤田点着菜单叫了服务员,不一会便端着饮品过来了。美式啊,那家的美式确实很好喝,中原中也常去那里——毕竟旁边就是太宰治最爱的焦糖奶茶产出地,他家的冰美式也很合他口味,就变成了常去的地方,上班前有时间就会拐过去。话说——鹤田喜欢美式吗原来。中原中也敲击着桌面,木质的桌面随着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发出无规律的响声。“我记得在上次太宰治说起那个什么排行榜的时候——”中原中也停住了动作,“对那家伙的喜好概括是这样的吧‘在美式和焦糖玛奇朵之间摇摆不定’。”奇怪的,两种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极端,美式完全就是浓缩加水,而焦糖玛奇朵简直是甜腻的代表派。中原中也看见画面中的人在消失了一会后再次出现在收银台,结账结束后准备出店门。时间正好跳上案发预估时间的最后一秒——他看见在某个角度,鹤田对着监控礼貌一笑。




“哈,”中原中也站起身薅了一把头发,把零散的碎发往后顺去,“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恶犬咬住了牙齿。
















太宰治踏上边沿攀着不少青苔的最后一级石阶看到了后山的一片残破和立在其上的一座小小的木屋——摇摇欲坠。




“还是老样子啊,一点张进都没有。”说着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




不舒服啊,太宰治环视四周一圈。虽然确实是可以说非常亲近大自然的环境——四周是大片的树林,看起来也是许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只有还能行走的路告诉来人这里有人定期前来的信息——但是依旧让人感到反胃,血腥味在空气里仿佛依旧飘散,冲不散。




好恶心。




太宰治皱着眉,捏紧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还是迈着步子向前走去。他在半遮半掩的木门前抬手,却没有触碰那扇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门扉,反而硬生生的转了走向,避开那些会留下苔痕的地方绕着四周走了一圈,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停下了步子。




“还在啊。”太宰治脱下外套,整理好放在较为干净的石块上,带上先前放在裤袋里的手套,挽起袖子挪开石块,“明明很讨厌这种地方,但是为了钱又不得不总是光顾所以都没有留意——很致命又愚蠢的漏洞。明明都让人跑过一次了,还不知道检查检查。”太宰治说着卸下了两块小木板——还是当初两人逃跑之前另外安上的。钉子很松,风吹起了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明明很容易发现的,太宰治勾起嘴角。




屋内还是老样子,破烂得连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做不到。没有什么好一点的事物,粗麻绳、破瓷片这种东西倒是不少,还有几块不大的碎石,大概是以前后山还没有被传成“有野兽出没”的时候通过碎裂的玻璃窗扔进来的——话说,这个应该有我和中也的一份吧。太宰治弯下腰戳了戳石块。不光滑的石块棱角处扎在手里,轻微到几乎不算不能算在疼痛级别里的疼痛,但是被砸上的话,大概会出血吧。太宰治无端想起中原中也藏在一头橘毛里的一处很小的伤疤,有点点凸起,透着点和别的皮肤不同的粉红,就想吸血的虫子趴在头皮上——很小,大概是一个指节的长度,中原中也自己也随着时间而记不清具体的位置,但是太宰治记得,每次抓中原中也头发的时候总是避开,但是又别扭的喜欢那个地方。偷摸着亲过几次——趁中原中也睡着的时候。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别人那样亲吻脸颊或是颈侧的时候,反倒是在上次离别之前太宰治亲吻过那一条小小的伤疤,然后丢了一句“中也要不要留长发试试”的恶趣味建议。




“谁知道小矮子真的开始留长发了啊。”太宰治四处搜寻的手不由得一重。




“找到了。”他看向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上面挂着明显不属于这个捡漏屋子的锁扣。太宰治戴着手套扔放轻了力度,观察了一下盒子周围才拿出放在小格子内的木盒,举到耳朵旁轻轻摇晃了一下。内部没有物体撞击的声音,有纸制品摩擦的细微声音,从重量来看并没有太多。太宰治拨弄着小小的锁扣,从相机的皮套内抽出一根细铁丝:“他不会觉得这种锁扣能拦住什么人吧?”说着熟练地转动起细铁丝,随着带着笑意的声音落下,锁扣发出清亮的声音回应,“开了。”太宰治笑着打开木盒抽出里面的纸张。是信纸,随着时间推移而有些发黄,上面的铅笔印记有些模糊。太宰治打开相机一一拍下。




借着乡村摄影师的名头太宰治多住了两天,和村内不少人都交谈了一番,通过几个年纪不大的村民之口得知这些年并没有什么人离开村子,只有一个名叫酒井翔的男人在外地工作,每月会定期寄来钱供给家人,不过因为村上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邮箱的,正巧酒井家就没有,因此总是寄到村长家拜托村长交递。那个中年男人对此赞美了村长的品行,太宰也只是笑着附和。




“真是好风景。”太宰治坐上回去的大巴车 依旧是感觉摇摇晃晃的慢慢行驶,窗外的景色却想飞逝一般向后奔去,说着好似是看厌了窗外的景色侧过脸看向坐在旁边座位上戴着帽子的男人,“我说的对吧,鹤田渡边先生——或者应该叫奏?还是响?我不太擅长认人呢其实。”他故作苦恼的托住脸,然后扬起一个完美的公式化微笑。




这个村子,将双胞胎视为不详的象征,因此总会被在后山的木屋里丢弃、抹杀,不被冠以姓氏。




“这里的风景很漂亮吧。”鹤田响摘下帽子,他的眼睛轻轻闭上枕在大巴车并不舒适的椅背靠枕上,“农田,木屋,还有看上去朴素的村民——极具代表性的,还未被任何现代化的东西侵染的原始的农村。”




“是啊,很漂亮,但是也太漂亮了。”太宰治收起笑容回应着。




窗外的景色依旧向后飞逝着,就好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和童年记忆里的场面不断地被洗刷着失去他本有的深刻细节。




因为是冬季,农田上覆盖这白雪,盖住了褐色的土壤和一切枯败的植物,盖住了冬眠的害虫和死去的益虫的尸体——一切显得纯白美丽。村民们朴素的语言勾勒着艺术家眼中最原始的农村,但粗鄙的语言同样掩盖不住还未被教化的原始社会独有的陋习。未被科学侵蚀,同样的,未被科学教育,原始封建在这里依旧扎根,无数个鹤田在这里诞生又死前,无数个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这里挣扎却无法像他们那样出逃,最终死在这片纯白色里。




村长是唯一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他组织了村民将孩子送往县城学校以外的,有着高等教育的学府,他本人也极力维护着那些可怕的、愚昧的、不堪的谣言。理由很简单,未曾开化的人,阶级意识还依旧停留在封建时代,人的自私自利尽显无疑,却也是统治乡土社会最棒的局面——如同散沙,也就必定撼不动大树。




金钱,权利,束缚着这里的每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没有监控的巷子内。太宰治轻快地转身,风衣的下摆随着动作飘起,鹤田响作出戒备的姿态。太宰治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响看着太宰治的动作却没有卸下防备。




“鹤田君知道吗,人的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都发生过,明明都记得,却在不被提及关键词的时候不会想起。人在记忆里永远都是第一视角,第一人称,这也就造成了最致命的一击——”太宰治举起手作出枪的动作瞄准鹤田的眉心,“语言不能完美复刻全部记忆,说过的话哪怕完美重复也不能做到语气完全一致。砰——”模仿着枪械的后坐力,前端翘起抵在嘴边。




“这样啊,但是这并不能作为证据。不是吗?”




“但是你忘了,根岸峰和那种人越处于权利的顶端,越迫切想要得到想要守护,越不会信任他人。”太宰治摇了摇手机,“你觉得那种官员大人——会不会派自己的人监视你——这个心脏容器呢?”他趁着鹤田的愣神走近一步,捧起鹤田的脸说到:“没有体会过亲情的人很难理解吧,那种舐犊之情,不畏惧一切的父爱。想想还真是恶心,明明那样的肮脏,可爱意却是一片赤诚的样子。是不是过分强烈的感情总会让人失去正常的思考?说要把你关进去以后——大概是想到了监狱内对犯人是什么态度吧,毫不犹豫就把录像交出来了呢。”




“但只要你交不出去,我和哥哥依旧——”鹤田目光一凛,掏出贴身携带的匕首对向太宰治。




“为什么不用枪呢?”




“子弹可不好申请——武侦的太宰先生在危机时刻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诱导了吗?”




“很遗憾,那是提醒。”太宰治笑着站在原地,并不避让鹤田直冲过来的刀刃,“何况就算我死了,不会认为就没有备份了吧,比起你哥哥的布局,你还差太多了,单纯。”




预想中将割破咽喉的情况并未发生,刀刃在空中被强行改变了运动轨迹,飞向空中,又随着重力坠下,只留下“当啷”一声蔓延。




“狗狗的嗅觉还真是灵敏,对吧?鹤田先生。”太宰治收起嬉笑的模样。




“太宰治!你这家伙又给我玩命!”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面前盯着鹤田,却冲着背后的人大吼。




“你们怎么联系的?”鹤田举起手放在耳后。




“没有。”太宰治耸耸肩,“只是在下车前拨了下电话打出去就立刻挂掉了。你不是看着我关机的嘛。”




鹤田低头沉默了良久,最后妥协地伸出手:“我早说过,如果要掩埋真相只有不做一个法子——但是完全不抵抗就不是我们了。希望你们对我哥哥可别像这样暴力。”




“好。”




随着铁制品的重量压在手腕上,鹤田却笑起来。
















鹤田奏依旧和案发当天一样坐在商场的咖啡厅里,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看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只是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结账,表示希望可以出去解决。




“我还是挺好奇怎么怀疑我们的?虽说语气是一个原因但不排除“鹤田”对于情绪的把控水平很好吧。”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中也的反应吧——狗狗的嗅觉真的很灵敏呢,虽然不自知。你弟弟,吸烟吧?虽然不多,两个人隔天进行换班的时候才会抽烟吧,但是啊,烟味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彻底洗掉。”




鹤田奏看向中原中也不由得一笑:“原来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报复性的狠狠地捏了一下太宰治的肉。




“嗷!中也!”太宰治捂着肉痛呼,转头又对上鹤田的目光,“中也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和瘾君子碰见小马仔一样,但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却没有。”




“好吧好吧,认输了。”




铁手铐的齿轮转动咬合,最终扣住了这位优秀的警员的手,但鹤田并未作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的手指不断地下压手铐,待到一声卡扣卡住的脆响反倒是轻松不少的样子,舒出一口气。




“有时候总感觉太累了——无论是拼命地逃离还是不断地隐瞒,总是为了最初的秘密制造出更多的谎言来填补。都太累了,我们都。”他晃动着铁手铐听着铁链碰撞的声音,释怀一笑,“这样反倒是安下来了,很可笑吧?”




中原中也看着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抿了抿唇不去看鹤田那双黑色的眼睛。但连同给他多久的为难的时间也不多,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他看见鹤田冲着他伸手,轻轻吐了一句“走吧”——说不出的疲惫。




海岛的空气总是被海风冲刷着,或许正是因此比内陆来的清鲜不少,带走曾经工业留下的黑烟,携走城市内的污浊和过多堆积的二氧化碳,连同人呼吸间的余温也一并夹带——一点不剩,今后也不会留下些什么。带着晴空海浪的轻快海味,但也一样不真切——在这工业污染成瘾的病态得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宛如童话里与世隔绝的长寿村,格格不入一般——却也是本应当的样貌——矛盾。




看着警车车门关上,遮住这些天带来所有忙碌和麻烦的罪魁祸首最后的身影——该说落寞吗?还是庆幸落幕?只不过都是——是什么呢?消耗品?牺牲品?搞不清,太宰治咂咂嘴,感觉牙痒,想吃点什么,是思考过载缺少糖分吗?




不明白。




“喂,太宰,他们逃出来了吗?”




“或许逃出来了,或许没有。那么你呢?中原中也,你逃出来了吗?”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没等他开口太宰治先一步走到了车里。




“走吧,中也。”




不明白,但是没关系。


不想明白,所以没关系。
















人的一生都好像在逃跑。逃离那个带来不幸的地方,逃离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村子”,叫嚣着逃离孤独又想要逃离人群,那喊着想要逃离生活也渴求着逃离死亡。来不及向犯下的错道歉就因为害怕和羞愧慌忙逃跑,等不到炽热的爱意焚烧荒野上写着自己姓名的孤坟就因为害怕燃烧仓皇离开,跑过他人的冷意与否定,逃开所有能够烙在皮肉刻入骨头的纹样。




你说,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关于会不会换软件的事情(虽然我是小透明):


因为有喜欢的很冷的cp,其他软件查不到(悲)所以目前是不会换的,inner有账号,wb也会同步更新,有事情的话(会有吗?)wb联系我就可以了。

逆さまのガール、おとなのせかい。

颠倒的女孩、大人的世界。

それは?

那会是?

「私は今日も転がります。」と、

「我今天也也跌倒了呢。」

少女は言う 少女は言う

少女喃喃说道 少女喃喃自言自语



————

听了很久很久他的歌,第一次萌生想要了解他的想法,却再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大声叫出“我爱你”三个字了,但是还是很感谢他的声音陪我走过的低谷

【中太】蔷薇少男太宰治!

神明中×人偶宰

本来只是突发奇想想写个沙雕文的来着

无异能但黑帮

正文2.4w+















他们是天上孤独的星碎,寻找着彼此的星芒。















腐殖质,存在于土壤中细小的无生命的有机物,黑色的胶体让人看起来就感到胃在翻涌。动物的尸体被微生物爬满,不断的,不断地被啃食着、分解着,然后融入土里——但又好像格格不入,只能算腐殖质——为了供养些什么东西而被拘留的东西。


就像自己一样。太宰治走在凌晨的街道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头脑空空。该怎么说呢,追求死亡和烂醉,像个疯子又像个文学里最常见的最惹人看不起的酒鬼和流浪汉——连个吟游诗人也算不上。


大概,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他下坠的时候如此想到。倒在深夜的大街上,却没有尸体也没有痕迹——人偶的宿命。不过是七七八八的零件拼拼凑凑形成的物品。太宰治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制作,但是主人消亡人偶也必定变成一堆陶瓷废品,然后等待下一个偶匠因为七零八落的欲望把他唤醒。


太宰治到底还是不是太宰治?

太宰治自己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意识的沦陷不过片刻,但是黑暗却没有尽头。


下一个唤醒“我”的又是谁?















中原中也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居住的公寓也不曾告诉过别人自家的地址,地处偏远,从外观看上去就像上世纪的遗留产物一样——总之,这里不应该有任何人的来访。但是现在门口却放了一盒东西,印着复古油墨英文的牛皮纸包精心裹着被白纱带缠起,一看就是贵重的物品。


倒也不是没钱,不知道活了多久,累积下来的财富并不是小数目,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中也住的不差,不过地处市外郊区,已经是在山脚上的建筑了。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这里被政府并未登记,并且在入口处贴了禁止进入的标识。因此还有不少麻烦,比如不能告知编辑住址中也总是在每月固定的日子到咖啡厅和编辑见面然后交稿。芥川银作为中原中也的编辑对此表示非常的感动——因为中原中也极其的守时,也长久的维持着从不拖稿的好名声——在采访中代他出面的芥川银也是夸赞了多次。虽然中原中也拒绝任何露面的场合,但是这在作家里面并不是没有,对比其省心程度简直微不足道。


大概因此中原中也在一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在瞬间回头观察了四周——一无所获,好像是凭空出现。连门口的地毯位置角度也没有一丝的变化——这里的一切细节都反应给大脑答案:没有人来过这里。


中原中也想了想还是把这份不知名的“礼物”拿起带进了家门——中原中也总是个信奉直觉和自我心意的人,好像活了那么久也无法让时间把他少年的张狂和肆意从骨子里剔除。


随手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直到冲了澡,拿毛巾擦头发的时候瞥了一眼,最后还是放下毛巾,坐到沙发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准备拆开。扯开丝带,打开牛皮纸,里面是个蓝丝绒的盒子,打开里面贴心的用白绸布垫着,上面是双手——瓷做的。中也把他拿起,制作的很精致,关节处由瓷珠连接,连指关节都是可活动的。


皱了皱眉,记忆里可没有认识的人制作或者兴趣爱好是人偶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和自己的手差不多大,但是更加修长一些,比起武神带着些枪茧刀茧的手秀气了不少连关节都被色粉好好刷制过——透着淡淡的粉色,加上中原中也的“上一辈子”玩过赛车,也在地下打过黑赛——勉强也算个赛车手吧。不断被器材摩擦的手关节比手里这双手更加粗一些。看着手里瓷白色的手,捏重点就会碎掉一样。叹了口气还是放回了盒子,带着上楼放到了卧室衣柜的隔间里——本应该告诉一下坂口安吾调查一下此事的。


也没有纠结太久,之后好似是没有存在过一样,没了动静。中原中也也一头泡进自己新作的写作中。成为作家后他凭借在港黑旗下一个杂志社的杂志上的一部连载也算是成功出道,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之后又发布了些新作,这次交稿便是连载了一年多的小说《羊之王》最后的结局,芥川银在会面时告诉他了最近的一些消息,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在结束时把一叠不厚的资料来时放着文稿的资料包,并告知会暂时停止交稿,以此准备休息一段时间并且准备写一篇长篇小说。


说来也挺奇怪的,写一部长篇小说虽说是大多数作家的目标,但是对于中原中也这种人来说,每次的“这辈子”就好像一种长达三四十年的职业体验所以他并没有对此事拥有什么强烈的感觉。不成名不成功也没关系,中原中也总是这样想着,然后在“这辈子”开启的时候选择喜欢的职业再尽力得去做。他毫无疑问是热爱着这份工作和生活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和所有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纸膜,柔软的,可触摸的,轻薄的,但是所有的重合焦点都被那层纸轻飘飘地隔开。


坂口安吾在中原中也交给新的身份证件的时候问起他“为何如此果断的接受上一次的‘死亡’”时,他只是回答:并非不热爱,只是不同罢了。


当神明坠入人间被烟火簇拥,哪怕他拥有七情六欲,但他依旧于人格格不入。


不是他不热爱人间,只不过他终归不是人类。


但这次不一样,大脑神经突然在某天冒出来“去写个长篇小说怎么样”的想法,随着《羊之王》的渐进完结越来越强烈。在某天失眠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月亮,中原中也说:“那就去做吧,反正不怕养不活自己。”但是迟迟下不了笔,中原中也看着面前摆了快一个月的纸张,每每写了点就有种“这并非我想写的故事”的感觉。一个月下来,废稿堆满了一个又一个垃圾桶,但是还是没有满意的。漫长的人生让所有东西变得短暂——好像每个人的一辈子对他来说只是短短一瞬间,就好像哈雷彗星的瞬间擦过,冰粒和石块摩擦出耀眼的彗尾——然后也仅仅片刻照亮近乎永恒的宇宙。


永生是什么感觉?


中原中也说不清,像是浑浑噩噩的无穷无尽。虽然是神明——听上去如此高高在上,但是什么都挽留不了。就像手心里的一捧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不断地滴落,用尽力气去闭合指缝也无法阻止它的流逝。


中原中也见过很多很多离别,多到数不清,多到曾刻满一整面墙——最后他放弃了去记录死亡这件事。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脸还是以前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风格换了一个又一个,从传统的和服到西装,然后到现在的休闲服。


活了多久这个问题对中原中也早就失去了意义,这个身份的时间还剩多久才是中原中也不断计算的东西。


最后,中原中也还是厌烦了去计算时间。于是这辈子他选择当个作家——不露脸的那种,这样大概就可以久一些吧——中原中也无端地想到。


于是他在和坂口安吾的上一次碰面时告诉了他的决定:“安吾,这次我想当个作家。”


“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这样,‘中原中也’就可以活的久一些吧。”


烦躁的揉乱了头发,把笔丢在桌子上,站起身。“哈,出去买个东西吧,散散心。顺便家里冰箱里东西也差不多没了。”说着披上外套准备出门。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份靠在门上的包裹,依旧是牛皮纸的精心包装,看起来却大了不少。中原中也带着进了门,匆匆放好手里采购的东西,将包裹拆开。


“这次是手臂吗。”看着面前的手臂,纤细但看得出来并非女生的手——薄薄的肌肉让手臂显得并不带柔弱的色彩,依旧是瓷制的。中也拿出上次的手轻轻接在一起,稍稍转动听到细微的声响便连接在一起。


“这是什么?等身的大人偶吗?”看着面前比自己的手还要长些的手臂吐槽到。


之后的每个月的19日都会有包裹出现在门口,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中原中也也好奇过,在家门口蹲过,但那天不知道是阳光太温柔还是昨晚写作到深夜的缘故,他在门外小花园的椅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包裹已经放在了门口。


大概因为自己就是非人存在,中原中也对此的接受度还算良好且并不排斥。上个月甚至买了专业的人偶工具和专业书籍,拜访了相关行业的著名人士,学了不少东西。看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就收拾了一间房间专门用来摆放这些。


“这次是大腿吗,可以连接起来了啊。”中原中也手指摩擦着内侧用Ornamental Penmanship写着的两个大写字母——D.Z。打开拉着厚厚窗帘的房间,走进去打开桌前的小灯拿起毛刷清理。因为听说在组装完成前最好不要过多的光照,所以这间房间的窗帘总是拉紧,放在软垫上的四肢每天被保养的很好。


“还真是……”中原中也看看比自己更长些的手脚,比自己高啊这个人偶。捏着人偶的脚腕,一只手就能握住——对于这个身高来说,也太细了。不仅是脚腕,四肢都是纤长的类型,不过堪堪一握。做工很细致,虽说是瓷做的,但是如果不触碰发现冰凉的温度和坚硬的手感——栩栩如生,中原中也无数次如此感叹。本着对如此作品的作者的好奇,中原中也曾隐晦地问过那位大师。但是那位却说并没有听过类似的人偶。等身人偶大多出现在近现代,并且哪怕是现在也是少见的存在,都被贴心保存在了博物馆或是被收藏家收藏。


一开始以为是什么黑市流出来的东西,想借他手洗白,去港黑的资料室查阅过相关资料不过没得到多少消息。之后的调查报告显示并非黑市流出,而且黑市也并没有此类商品的出现。


之后中原中也看到再次准时送达的零件又拜访了侦探社。“拜托调查一下最近关于等身人偶的情报。”当初是这么委托的。本来是被国木田独步准备拒绝的,但是那天刚好回来的江户川乱步听见了却说接下来委托。


给予答复那天江户川乱步罕见的亲自出面。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盯着他,少见的没叫他“奇怪的帽子君”说:“中原中也,你知道关于一个人偶的传闻吗?”没等他回答江户川乱步自顾自说下去,“传闻在中世纪有一位偶匠,他用毕生的手艺在晚年完成了一个作品——一个等身的瓷偶,那个瓷偶在转动发条后就可以自己活动。只要‘偶匠’不死,他就不会死。‘偶匠’可以命令他干任何事情,只要违抗,人偶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当他死后房间内完——全没有任何人偶的踪迹呢。很适合当半夜的恐怖故事哦。”说完又笑起来,对着服务员大喊再来两分草莓大福。中原中也结账后就回家了。


看着手里精致的瓷偶,无意识想到了那个故事。


‘偶匠’不死就不会死亡的人偶吗。他有点恶劣地想笑。


之后的日子里部件每月准时出现,一个一个拼凑起来,人偶逐渐完整。


中原中也在6月19日收到了最后一个部件——人偶的头部。如同猜想的,是位男性,五官却并不显得锋利。把他按上身体的时候,中原中也看着面前放在软垫上的人偶有些出神。黑发带着点自然卷,瓷白的皮肤,关节处的瓷珠却好似是上过浅粉色的釉。


中原中也伸手捏起一缕黑发,看着面前垂下头的人偶。中原中也看着自己的“作品”——很神奇的感觉,一双手,杀过人也挑战过极限,攀爬过最高峰的石块也摸过千年前的古宅,但是第一次,第一次在这双手下诞生这种——大概可以算得上“生命”的东西。


使用说明在中原中也将完整的人偶放到床上时自然出现在的记忆里——并没有小说里灌输的疼痛感,好像他本就明白一样,自然而然就想起。


中原中也拿出上个月拼出完整身体时定制的衣服,为人偶穿上。


人偶的“发条”很简单——一颗浸泡在主人鲜血里的宝石。


中原中也曲了曲即将触碰到人偶的手指,叹了口气,有点想吐槽,这种事情不应该早点说吗。看着面前的人偶,双眸紧闭,嘴角微微上扬——标准的笑容,但却说不清的厌恶这个微笑——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就好像被人强制牵起嘴角一样。中原中也伸手揉捏了一把,瓷器的凉意从手指传达到大脑——像个被人偶拘留的灵魂。撇撇嘴收回了手,给森鸥外打了个电话,询问了近期他那儿宝石生意的情况。次日便走进了港黑的拍卖场买了颗蓝锥石。


狠狠的在他的胸口划下刀痕,深到大概连荒霸吐的恢复力也会留下无法去除疤痕。带着火彩的蓝锥石被浸入火红色的液体,明亮的玻璃光泽被血液侵蚀,少见的半透明的纯蓝色透着微微的猩红。


说不上来痛,中原中也看了看手里的匕首用冷水冲洗掉上面的痕迹。大概痛觉是唯一能让他感觉他依旧活着的东西。


把浸泡得已经染上些许殷红的石头放入胸腔,看着他的指尖微微颤动,四肢的关节开始闭合,不再是冷硬的瓷器。好像齿轮的组建,慢慢开始转动——无法停止,无法反抗的一种预感——即将要失去,从得到就开始倒计时的预感。


中原中也按上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突然想笑,原来如此吗——心脏不再独属于自己。


中原中也,你的心脏不再是你的了。

他对自己说。








模模糊糊的,像粘稠的浆糊一样拉扯着身体。


拜托,别再唤醒我了。


任由关节开始被迫黏连,疼痛席卷着这原本就破碎的身体,刺激着大脑但又如同被猛兽压住,无法反抗。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的人偶渐渐睁开眼睛,贴心的拉起窗帘让许久不见光的眼睛慢慢适应。很漂亮的眼睛,鸢色的眼睛像钻石一样透亮,说不清的柔和。


“你叫什么?”中原中也还是没忍住手痒捏了一把还带点婴儿肥的脸。


“凭什么告诉你啊,黏糊糊的,好恶心。”


中原中也想过一百种一万种开头,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本以为在漫长人生里已经被磨平了的心气,被轻飘飘的话语挑起,也没想着控制狠掐了一把人偶的脸颊——手感意外的不错,虽然被马上拍掉了。有点可惜,中原中也看着还带点婴儿肥的人偶有些出神。


“好疼!”太宰治指着自己被掐红的一小块肉,“你们偶匠都是有暴力倾向的吗!”


“所以,名字?”


“太宰,我叫太宰治。”人偶不服气地揉着脸颊,声音黏糊糊的——像幼猫。中原中也挑挑眉,把人扶起来示意他走两步。


“我并不是什么残废哦,小矮子。”太宰看着站起来后比他矮了不少的中也忍着笑意说到,但明显不加掩饰的颤抖声线足够说明一切。


“你可以——”太宰治俯身凑到他的新任“偶匠”耳侧,“命令我干任何事哦。哪怕是杀人越货之类的都能帮你完成。”


中原中也侧过头看着笑眯眯的太宰治,近距离看着这副脸,棱角并不分明,反倒是带着日式艺妓美人的特点——诱人的温柔和吐息挑拨着人最心底的丑恶。但是带点婴儿肥的脸又不如那些人般带着股媚人的脂粉味儿,倒是有人偶不带烟火气。


“当然——”太宰治笑着起身,“这是骗你的。我可是很弱的,不过不能违抗是真的,我可是很怕疼的。”


缺乏信任的小鬼最难搞了,中原中也在心底暗骂一声。


“下楼,先吃饭。”


“中也,人偶是不用吃东西的哦。”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食物。


中原中也端着盛好的饭碗经过,将一碗饭放在了太宰治面前,抬手敲了一下坐没坐相的人:“我知道。但是吃了也没什么吧,而且苏醒以后你和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吧。”自顾自拉开餐桌另一端的椅子坐下,看着对面依旧没有抬手拿起筷子的人:“体验一下食物的味道——就算是不必要的事情,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什么嘛,明明自己也不是人类。”太宰治小声抱怨着但还是拿起了勺子,扒了一点饭。中原中也对于他的话不予理会,见他拿起勺子夹了点蟹肉放在对方的碗里自顾自地说:“蟹肉,这个季节正是刚要上市的时候,很多人喜欢这个,你试试看。”


不情不愿的吃了一口,却意外的不错。“中也,我喜欢这个!”说着就去夹更多却被一把拍了下手。


“不能多吃,最多一只。”中原中也说着把一只螃蟹夹到旁边的小碟里面推给他。


“真小气。”却并没有得到理会,看着旁边依旧吃得安稳的人,太宰治选择笨拙地解决螃蟹。中原中也瞟了两眼,见对方的手指虽然看起来灵活面对螃蟹却只知道掰扯,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螃蟹拿来,再次递过去的时候是已经处理好的蟹肉。太宰治欢呼一声美美的享受成果。


可能是许久不使用身体,虽然都会,但总是不那么灵敏,走路虽然看上去稳当但是走不快。在家太宰治就一脸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或者沙发上,能不走就不走,能躺着绝不站着。中原中也发现也只是在某次拖人下楼吃饭的时候,看着太宰治慢吞吞的样子嘴里却不停地叨叨着:“中也先下去啦,我马上下楼。难不成你还要看我换衣服吗?被黏糊糊的蛞蝓看到好恶心,光是想想就要鸡皮疙瘩起来了。”结果就是中原中也吼了声:“谁要看你个青花鱼蜕皮啊!”就骂骂咧咧下楼了。事后嚼着嘴里被太宰治吐槽说是太咸了的呛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是自己组装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吗?直到回神才把嘴里齁咸的呛蟹吐出来猛扒了两口饭冲味儿。想了想,又看了看家里基本都是一人份的生活用品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去一趟。


“太宰,”中原中也走进拉开次卧的窗帘,“今天陪我出去一趟。”


“不要。”太宰治说着就把被子拉到头上。


“顺便得给你买点必需品和换洗衣物。”中原中也自顾自的把人挖出来。被夜晚浸泡过的嗓子在早上还含糊着的声音,感觉和新年刚打的糯米年糕一样,绵软的缠人,不自觉地也软了点声音:“出来。”说着给他丢了件宽松式的大号衬衫——还是前年夏天流行宽松款的时候不小心买大了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太宰治拿起来闻了闻,又捏着鼻子丢开:“这是来自小矮子的地狱报复吗?一股子樟脑丸的味道!”


“是放了挺久了。但是我的衣服你穿不上吧。”拿起被丢在地上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柜上,“先穿着,过会出去买新的。”


“都怪中也太矮了啦。”


“滚!”叠衣服的手一顿,猛把衣服抖开,二话不说就往太宰身上套。


“痛痛痛!我的绷带!中也!”


一阵子鸡飞狗跳后还是穿上了衣服,最后还是中原中也从隔壁当储物室的房间里拿出了一瓶没怎么使用过的香水勉强盖住了味道。


走在街上中原中也还是不得不承认太宰治的颜值,白衬衫对太宰来说大小刚好,下身穿着黑色的八分裤,四肢缠满了绷带,走进还有香水的尾调缠绕着泛出淡淡的药香和酒味缠绵。惹了不少路人的回头。真是惹人,中原中也苦恼的捏了捏鸭舌帽的帽檐,拉起太宰治快步走进了附近小巷子里的一家装修复古的中古店。


店内是复古的装修,中原中也看见放在一个玻璃柜里的领结,看起来并不是太复杂的工艺,但中间一颗海蓝色的宝石看起来是少见的好品质。身后的太宰治甩开他的手,揉着自己被捏红的手腕:“干嘛突然走那么快?”


“啊,抱歉太宰。”转身有对店主指了指那个波洛领带,让太宰试一试长度合适与否。爽快付钱后,又买了些衣服。逛了一下午的太宰先宣布罢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椅子上晃着腿:“好累,腿酸死了。简直就是虐待啦——虐待。所以中也,我要喝刚刚路过的那家奶茶。”


“哈?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在一楼吧,好远。”

“不管,去买啦中也,乖狗狗就是要为主人服务的吧。双份饼干碎哦。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看着中原中也虽然吐槽不断但还是坐上了下楼的电梯,太宰治却没有继续坐着休息,慢悠悠地走向了另一边的走廊。


该说设计的不错吗,两幢商场的大楼之间也在特定楼层设置了连通的走廊方便游客来往。太宰治稍微随意地晃了晃:“刚刚跟着的人大部分都不见了呢,果然只是为了中也吗。”


“本来以为只是传说中神明捡来的东西,结果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没脑子的小可爱。”


“我想想啊,首先呢,明明中也是我的狗才对,其次嘛——”太宰治转身看向背后站着的人,“老鼠的东西偶尔也会看起来不错的样子。”他笑着对在夏末依旧带着毛茸茸帽子的人说到。


“那么,我随时欢迎。”然后瞬间淹没在人群里。


太宰治只是笑笑,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之中。太宰治摸摸系在脖子上的波洛领结,上面的蓝色依旧透亮。“好讨厌啊。”自己嘀咕着然后转身走进一家书店掏出刚刚顺手拿到的中原中也的卡买了点书,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去哪了?”中原中也捧着一杯奶茶没好气地说。一回来人就没了,问了附近的店员也都说不知道,好像凭空消失一样——中原中也没由来的感到了无措,太宰治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来到了中原中也的生活里,然后降落在这片土地上,填补了房间里的寂静,让许久没有升起的烟火气重新沾染那片被禁止进入的土地。但是,会不会在某天突然消失?如同他的突然降临一样。


“买了点书,”太宰治坐到了自然地中原中也旁边,伸手拿过那杯奶茶,“中也,你这样可真像条离不开主人的狗。”


“别给我废话,喝你的奶茶去。”中原中也弹了一下太宰治的额头,遮住了自己泛红的耳尖。


“回家吧。”

“嗯。”


回家啊……








“话说,日本人有送人见面礼的习惯吧,中也。”


“啊……是这样,怎么了吗?”中原中也的眼睛从电视上移开看向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


太宰治抱着一袋薯片伸向中原中也稍稍抖动了一下,中原中也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但依旧是接过了螃蟹味薯片。看着太宰治起身走上楼,一边用戏谑的语调叫着“等我一下哦”。尾音翘起,和猫甩着尾巴一样——一看就知道要搞什么事情。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伸进薯片袋子掏了点尝。嚼在嘴里,螃蟹的味道伴随着土豆化开,中原中也举起薯片袋子反复看了看。“还没有停产真是奇迹,绝对是靠顾客好奇心赚钱的吧。”中原中也拿起桌子上的橙汁猛灌了几口。


“居然偷吃我的薯片——好卑鄙!”太宰治一下楼就看见中原中也喝着橙汁,心里早有猜测,一甩手里拿着的盒子就冲中也头砸过去。中原中也还是仰头喝着,另一只手放下薯片抬起接住了那个长方形的黑色盒子。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看着手里黑色的盒子用卡其色的绳子绑着。


“礼物哦,是送给狗狗的见面礼啦。”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前几天出门看到了很适合中也的东西,就买了。”

“还不是用我的钱……”


吐槽归吐槽,中原中也还是把礼物拆开了。然后从盒子里拎起了一条黑色的小皮扣。


“是choker哦。”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试试吗?”太宰治托着头看着他,目光朝向中原中也的脖子,让中原中也有些想躲闪却又不想避让——那样绝对会被嘲笑的。中原中也被看的不自在,吞咽了口口水,喉结随之上下滑动。太宰治自然注意到了,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一副调笑的模样。


无所谓,肯定会被拒绝的——大概是这样想的吧,中原中也看着手里的choker,抬头撞上太宰的目光——是带着笑意,但是分明不达眼底,如同夜晚的枯海只是将一切埋葬却不会承载任何生命。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应到:“好啊,总不能浪费太宰的一片心意,对吧?”


皮质的choker戴起来并不舒适,压在喉结附近,勒住了身体上脆弱致命的部位——对于中原中也这种人确实很难不在意。本就是踩在灰色地带游走生命边缘的人,却在某天被牵住了致命的地方——简直就像在河流里沉浮的人抓住的唯一能靠岸的绳索却是勒住脖颈的粗麻绳一样,死亡和活着在某一刻被同一个人掌控,心脏依旧跳动,但总感觉不独属于自己——是因为人偶和偶匠的共享同频吗?每一次呼吸喘气和吞咽都会不断的注意到脖子上的那东西。中原中也摸了摸脖子,有些不自然。好像每一次对于水分的渴求,都在不断地提醒大脑的联想——给予我呼吸权利的人。


“中也不用为了想看我惊讶强迫自己戴上——果然,也只有肌肉脑子才会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吧——何况我完全不会被伤到呢,乖狗狗。”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戴上移开了眼睛不再去看。


“那就老实看着啊,太宰。”中原中也掰过太宰治的下巴冲他扬起嘴角。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太宰治一把拍开中原中也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直直的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很奇怪的感觉,心脏在清晰的跳动的感觉——明明只是一颗石头在里面运作罢了。但是血液流速的加快,往日可控的心跳在那一刻突兀的加快。


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太宰治看向窗外,树林把天空都遮掩了一大半。太宰治仰躺在床上,扯过枕头盖住了脸。


“这并不在计划之内啊。明明我只是人偶而已……”


只要,命令就好了。


中原中也没追上去,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新东西想解下,但是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锁扣,大拇指在上面反复摩擦,直到金属染上自己的体温,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中原中也无端想到两人刚刚同居时第一次吵架。中原中也当时气急了就没过脑子冲口而出一句:“你要是闭上嘴就讨喜多了!”太宰治看着他,只是把自己本来前倾的身体站直了,扬起的手乖乖放到了身侧——就好像之前那样,乖顺的——莫名的违和感,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是把身体内的什么东西呼出去,却不会再回来。冷静下来正准备开口解释,却听见太宰治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中也知道吗?我的生活就像一段掐头去尾的喜剧。”太宰治盯着面前那双蓝色的眸子张口说着。轻松的语调,尾音是熟悉的上扬,像是喜剧演员讲着一个随口的笑话——可是开心不起来,最起码中原中也笑不出来。身后的彩绘玻璃为阳光晕出颜色,照射在太宰治身上却仿佛被吸收,再多的光线也无法照亮太宰治——哪怕寄居在他心脏里的是颗明亮的能够不断折射出耀眼光线的蓝锥石。


“太宰,我不是……”中原中也伸手去拉,但是太宰治转身踏上上楼的楼梯,只是背对着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中也,想要我闭嘴很简单哦——只要命令我就好了。我会服从的,如果是中也的话。”


之后的日子里中也也想过找机会说开,但是总被太宰治灵巧避开。在晚饭桌上,中原中也扒着饭瞥了两眼,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应该说什么呢?说不会命令他?或许是时间太长,见过的人太多,中原中也总觉得自己在不断的告别不断的失约。从最初诞生时说好要相伴的人见中原中也不会老去的崩溃与驱逐,到旗会众人的老去带来不得不经历的死别,中原中也想开口承诺,但是他好像哑了嗓子——承诺太承重了,永恒太久远了,未来如同飘渺的梦境一样,中原中也不知道未来是不是依旧可期。神明作为人的七情六欲好像被时间的刮刀逐渐从骨子里剃掉。所以太宰治的出现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如果偶匠不死,人偶就不会死去——那么是不是也就不用再告别?可现在却连承诺都付出不了,中原中也望着碗里的饭失神。


“我吃完了。”太宰治站起身瞥了中原中也一眼,径自上楼不再多说。中原中也慌忙起身,却只看到了个上楼的侧脸——无悲无喜,好看的轮廓却说不出的空旷。一声“好”到头也是卡在喉咙里呜呜咽咽只泄出个气音。


是不是太自私了——中原中也感受着天气逐渐转凉,冷水浇在身上已经带些透骨的寒意,却不想理会。手撑着浴室的瓷砖任由冷水从头上冲下。中原中也知道,从第一眼看见太宰治就知道,那双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反射不了任何人的目光,只是漂亮的玻璃珠一样运作着——像是被强行拘留的灵魂。中原中也无可奈何地想起太宰治的每一次自杀,在每一次被救下后都是玩笑的嘴脸——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不曾变化。他告诉中原中也他死不了,所以不救也可以。但是中原中也还是每次都去,随身带着的白色纱布,每日傍晚都去树林的小道里转悠一圈,洗澡过了一个小时就敲门如果没人回应就直接闯进去把人葱冰冷的浴池里抱出来。太宰治无数次告诉自己“不用救,反正死不了”,中原中也在每次看向他的眼睛都有种下坠的无措感,他每次都会去拉起那只手去拥抱那逐渐冰冷的身体。


他想要留住些什么,哪怕他根本无能为力。


“真是自私啊……为了自己不再一个人而拘留住什么的,真是自私啊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关了水龙头拿着毛巾盖在了湿漉漉的头发上——人造的神明,也是卑劣人间的一员啊。他闭上了双眼。


让我绝望的又饱含自私的充盈着最后的倔强与渴求,拥抱你吧。


之后两人默契的不再提起这事儿,相处一如之前。应该算没问题了吧?中原中也无数次在打闹过后坐在房间里告诉自己。


中原中也看着把自己关了一下午的太宰治,房门依旧反锁着。叹了口气敲响了门:“太宰,吃饭了。”见里面没有反应又到:“今天煮了螃蟹,能多吃一只。”


里面扑腾了一阵 房门打开了一点。“螃蟹不吃白不吃。”说着哼了一声,径自下楼坐到了餐桌前。








吃完饭太宰治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偷来的蟹肉罐头一点一点挖着。“中也想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太宰治看着每天缩在书房不断提笔写下些什么东西又撕掉那页纸又重头开始的中原中也有点好奇。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写出什么样的故事。”中原中也看着手中的笔,愣了愣又继续说,“在完成前,我也不知道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有时候我感觉与其说我写出了这个故事,不如说是故事的自己流泻——总而言之,他好像是独立于我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中原中也摘下眼镜随意的放在桌子上,托着头看向拿着个蟹肉罐头扒拉的太宰治。


真讨厌——比初次见面还要讨厌。太宰治愤愤地把嘴里的蟹肉咽下。橘红色的颜色明艳得晃眼,在上方投射的暖黄灯光下更是温柔——明明是个暴力的黑漆漆的小矮子!太宰治放下手里的罐头去开客厅的灯。一气之下把一排开关全部按了个遍。


“喂喂喂,你干嘛太宰治!”中原中也快步走来把灯一个一个关灭,“平时不喜欢开灯,现在又开那么多,什么毛病啊你。”


太宰治抱着沙发上的蛞蝓抱枕,狠狠地掐了两下:“所以说,都怪小矮子!”


“哈?我怎么你了我。”


等了会却没等到回应,中原中也也搞不懂这个小祖宗怎么想的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不要生气”坐回了书桌前。提笔却写不出半个字,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去柜子里拿了个焦糖布丁摆在缩在沙发上的那位前面。


扒开小毯子,熟练地把太宰治挖出来。“要睡呢就去床上睡。”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吃了一半的蟹肉罐头,“晚上少吃这个,要吃就吃那个布丁吧——今天特许的。”收拾好又提笔忙起自己的事情。


“什么啊……”太宰治拿着焦糖布丁挖了一口塞进嘴里,“甜死了。”耳根有些发烫,是代替心脏运行的那颗蓝锥石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今天大脑运作过多?想不明白,只有大脑里在一片夜色背景之下的亮橘色愈发显眼。在这个被政府划出的区域里别说夜晚的霓虹灯光,连人烟都基本不会有。在一大片墨蓝天空下树林的深绿边界都开始模糊——就好像在昏沉夜晚里唯一的光源。


果然,最讨厌了。太宰治突然感觉好想放弃挣扎。








“中也最近看起来很忙呢。”太宰治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晃着腿翻着面前买来的书。


“是啊,久违的忙碌。”中原中也说着把外套挂在玄关,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哎——明明是个作家吧。”太宰治笑眯眯地抬起头看向厨房里拿着颗鸡蛋的男人。流畅的手臂线条彰显着他的有力,被围裙遮挡的腰看起来动作带些细微的不自然。灵敏的嗅觉让他的鼻尖有些不舒服——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些消毒水的味道,看起来进门之前已经冲洗过,但是依旧留下来些许。


“是啊,”中原中也打鸡蛋的手顿了顿,转头对上太宰的眼睛,“明明是个作家呢。”


熟悉的眼神——像并没有佩戴锁链的危险的野兽,太宰治无端的想起上一任的“偶匠”——一个罪恶的恶心的东西,是个表面衣冠楚楚的,背地下却充盈着罪恶的男人,他命令太宰治干过不少脏活——太宰治拒绝过不少他那些恶心到想吐的小心思,以至于最后坠落的时候身体已经是伤横累累——用人类的标准衡量应该算缺胳膊少腿了吧。无所谓,太宰治合上书,迈着尚不平稳的步子溜进厨房时不时顺溜摸点东西塞嘴里。


不一般的偶匠和弑过主的人偶——好像一出可笑的喜剧。太宰治舔了口手指上的淡奶油——啊,有点反胃。


中原中也看着蛋液下锅发出滋啦啦的声音,然后慢慢鼓起一个个小泡在将要破裂时又逐渐瘪下去。太突然了,他想到进来的事情,是早有苗头,但不足以让维持已久的和平突然破裂并且呈一副排山倒海的气势——就好像绝境的人寻求着最后的办法一样,不顾一切——哪怕是掌控横滨里世界的黑手党,哪怕是有神明坐镇的横滨,都已经不能让他产生退意一样。感觉所有的事情在逐渐连串——是久违的危险警报。


“中也——蛋要糊了哦,黑掉的自己吃啦。”中原中也被眼前晃着的手唤回神,下意识答应到“好”,却没注意到在自己左边的人并未如同话语里一样饱含笑意。


太宰治看向窗外,依旧是一片森林茂盛,却不复盛绿。也是,距被唤醒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喜剧的高潮终将是要来了。


“中也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太宰治打开冰箱见里充满着自己喜欢的罐头和饮料开口。


中原中也拿着锅铲的手顿了顿:“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


“都是存在的异端吧大概,没什么区别。”中原中也盯着面前的咖喱搅了几下。


“呐,中也,我们是不一样的哦。或许确实,我们都是在某种意义上拥抱‘永恒’的‘人’,但是我们确确实实是不同的存在,天差地别——就像幻想之城的天空和贫瘠之地的烂泥一样。神是人祈求的产物,而人偶是人最不堪欲望的集合体。哪怕我们再像,我们依旧是直尺的两端,无论直线如何延伸——我们都不可能面对面。”太宰治和上冰箱门,转身迈着轻巧的步子一蹦一跳走出了厨房。


天气,变凉了啊。


中原中也看着厨房的玻璃窗,薄薄的水气附着在上面,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早上中原中也依旧早早出门,出门前依旧敲了门,象征性地向太宰治知会声,让他自己解决午饭——尽管明知道一个人在家时太宰治从来不吃那些除了速食蟹肉以外的东西。


但今天不同,大概是不同,中原中也说不清这种感觉,明明好像没有什么区别。熟悉的三下敲门,然后传来里面人朦朦胧胧还带着睡意的声音,不知道重复了几遍的话语都不用过脑子就可以流出,然后检查厨房内的罐头储备量,看着已经只剩下两三个的蟹肉罐头,想着回来时顺路买点,最后轻手轻脚地出门。


是因为秋天了吗?已经到了穿毛衣的时候了。因为夏天和宅家太久不习惯了吗?中原中也说不清,回头看着自己熟悉的不行的老宅更加说不清。他依旧很漂亮,复古的小宅缀在一片森林之间,好似童话里的森林小屋,囚禁着或者是快乐着公主和精灵。


中原中也开车走出这片不被地图标注的地方,擦身瞬间看见提示牌有些摇晃——该换了,什么时候和政府那帮人说一下来加固一下。只是瞬间的念头,好像什么东西,没有抓住,就好像那个等中原中也离开后不久就掉落的提示牌一样。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的敲门声后依旧是揉眼睛回应着,在再次睁开时却是一片清明。穿上衣服侧身在窗帘之后看着中原中也的车驶出视线,也如前者一样,披上外套准备离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却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脱鞋就踏入房间,皮鞋才在木板楼梯上,因为主人的步伐发出轻触即止的脆响。太宰治拿着自己的东西——不过几个月,零零碎碎的东西已经那么多了吗,多到整个屋子都有自己的痕迹,多到收拾不过来都想一把火烧了整个屋子——但是森林烧起来会很麻烦吧?虽然看见小蛞蝓跳脚也很开心。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最后还是带走了一些贴身的衣物胡乱塞进前不久太宰治看到中原中也有自己也嚷着想要才买回来的行李箱里面,洗漱用品和日常用品统统被丢进了燃烧着的壁炉里。只留下太宰治居住这么久唯一一次自己整理的床铺。


“再见了。”太宰治的声音散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地方。


已经是秋天了啊。太宰治哈了口气,拢了拢袖子。


路边火红的枫叶混杂着黄色的树叶一同好似燃烧。


就让我烂在地里吧。他捻了捻地上枯黄的叶子,稍稍用力便如同干脆的薄片裂开——也就不再挽留,垂下手随重力让叶片离开手心,带走人偶本就不高的体温。


太宰治不再去看在室内看过无数次的森林,转身搭上来接自己的黑车离开。









“真是很久没见了啊太宰君。”


太宰治看向旁边坐着的人轻轻一笑:“是啊,不过所有的等待总是有他的价值。”


“是吗?”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笑着回应。


“大概吧……”太宰治摩擦着口袋里的蓝宝石——不应该带出来的。他合上眼睛不去看外面快速晃过的树木。








中原中也在凌晨回家时就觉得不对劲,屋子的灯光并没有亮着——他告诉自己说不定只是太宰今天累了早些睡了忘记留灯——他最近总是出门,说起来却只说去熟悉当世环境,却总带来一身甜腻的糕点味道,冰箱里也不时多出一些蛋糕。


回到家打开门,屋子内出乎意料的整洁,却总觉得空荡荡。中原中也摸上腰间,撩起衬衫的一角,手指触碰到匕首冰冷的手柄才慢慢走进屋子。


并没有闯入的痕迹,中原中也也足够相信太宰治的能力,作为人偶不可能只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正经,骄纵的模样从来只是这片区域里的限定款式。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卸下戒备的状态,屋子内太干净了,如果太宰治在这儿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他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不用上楼就知道,往日沙发上总是被某人抱着的青花鱼和蛞蝓抱枕只留下了一条青花鱼瘫在这儿,容易留下指纹的玻璃茶几连一点食物的碎屑都没有,看上去像是被特意清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一个事实,太宰治离开了这里并抹去了一切与他有关的痕迹。毛发,指纹,物品,一个都没留下。


太宰治想要离开没人能够阻止,中原中也很久以前就知道,哪怕是这几月的相处太宰治虽然在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但是能留下印记的比如需要钉在墙上的或是贴在某处的东西从来没有,所有东西都只是可移动的,连带着那些以中原中也生活习惯为主的客卧摆设也从来没变过,只是总会被吐槽“不愧是来自蛞蝓的审美”但是每每要移动时就会被“我可是一个很喜新厌旧的人”“还能看”“中也能忍受我每天换一波家具吗”之类的打发过去。


“混蛋……”中原中也看着红酒柜上最顶端本放着图柏斯的地方放着一个还绑着亚麻色绸带的黑森林蛋糕。








“久违的酒味啊。”太宰治戳了戳酒杯里的冰球,纯饮威士忌的半透明黄色酒液托起冰球,随着饮客的动作而晃动。冰球不小心从指尖滑开碰在玻璃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是吗?”陀思举起酒杯在面前晃了晃,“上次是喝酒以后离开的吧?”


太宰治指尖一顿,随即又带上笑意:“连这种消息都查到了吗,老鼠。”说完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偶匠不让吗?没想到传说中无所不能的被诅咒的人偶也有乖乖听话的时候。”


“是哦,所以逃出来了。”


“那太宰君要不要正式加入我们呢?不限量的酒水哦。”


“哎——听起来很棒呢,但是拒绝哦。”太宰治直起身晃着腿,“我啊,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说着举起酒杯,灯光透过澄澈的酒液晕成一片倒映在眼睛里,如同星屑。太宰治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昏暗的灯光之下,费奥多尔也只是模糊看出几个口型。


野犬啊,他笑起来,口袋里迟迟悬空的手指按下了那个摩擦已久的按钮。







“中也君,这次的任务就麻烦你了。”


“明白。”


森鸥外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中原中也脱帽致礼,巨大的玻璃窗并未打开,把一切光线屏蔽,屋内只有灯光从头顶投射下。一片暗沉之间随着一位金发的小姑娘跑进来,搅动了空间内的气息。


“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中原中也见森鸥外一手举着块蛋糕一手领着条制作精良的小洋裙开口准备离开。


“中也君,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身为神明却在几百年间委身于黑手党干部一职呢?”


“我会效忠于历代……”


森鸥外抬手打断:“我当然知道你的忠心,不然早在我上位——不,早在百年前你就可以位于首领一职。出去吧。”


在横滨这个并不受政府完全控制的灰色地带,三刻在这里并立,但是相对的三种颜色互相不断的侵蚀抵抗造就了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黑夜的法则,白昼的无序,在这里被无限的显露交融扩大。森鸥外看着面前摆着的资料,造神啊——还真是疯狂。


森鸥外看着中原中也离开的背影,大门被重新合上,愉悦地举起小裙子。


“爱丽丝,就试一试吧。”

“不要!”


黑手党也好,被抹去的森林郊区也好,总是不断地挑战着人心的极限。寂寞与血腥,暴力充盈狂躁着又被柔和的抹去却无法得到真正的理解与共处,被遗忘,被恐惧,成为传说中的黑手党无事不出的干部,成为一个永远在死去的“人”。不停的离别,不断地切除。


每一个中原中也从诞生就计算着离死亡的时间,每一阶段的造神都在每一次中原中也的死亡里得到成功。


森鸥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横滨,濒临海洋的城市总是如此,干净,透亮,就像蓝宝石一样。


“林太郎,走神了哦。”爱丽丝吃了口蛋糕 声音含糊。


“抱歉啊爱丽丝,我们继续吧。”森鸥外举着小洋裙扭身凑近少女。


这是,黑手党的选择,是横滨的选择。


他只是透过少女的身姿俯瞰整个横滨。街道的人群等待着绿色的讯号,车流在夜晚如同星轨划过不断,不高的房屋内是无数人栖身之所,酒馆内的昏黄灯光与碰杯摩擦,糕点店内的烘焙香气与笑容,港黑大楼来往进出的人。


这是,最优解。








自己是否真的被信任着?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有道不久前在打斗时留下的刀痕,已经结痂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又想起太宰治那双手,灵活,细嫩,一看就知道是不经世事的少爷命,可是偏生手纹里头生命线不长,比常人还短上几分。捏着扑克牌的时候指尖微微泛白,动作却很熟练,花切的手法娴熟,扑克在手间来回翻转交叉,不断打乱顺序。中原中也记得也很熟悉的手法,是出入名利场人最为熟悉的动作。但是太宰不说,他也没准备问。


“命令啊……”他抬头却在交火的场地附近的角落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身影——不会认错,不可能认错——是太宰治。


战斗已经结束,下属在收集线索,中原中也迅速地和广津柳浪低声说了几句捡起放在一旁石头上的帽子就跑着扎进了刚才街上的人潮里。


太宰似乎也没刻意回避,慢悠悠地晃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这条路足够熟悉,中原中也在转了第二个弯时想到,他和太宰走过很多遍——是去常去的餐馆的路,加上他对太宰足够熟悉——但是还是加快了步子。一定,一定要赶上。刚结束战斗,虽说并非什么强大的组织,但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加上奔跑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凌乱。


“太宰!”中原中也站在人群之中冲着不远处的背影喊道。


不用回头就知道,高挑的个子在人潮里虽不突兀但依旧有辨识度,加上那头带着自然卷的头发——是太宰治,中原中也几乎瞬间就确定下来。


太宰治并未转身,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然后转身朝着一家酒馆后的小巷子去了。中原中也没跟上去,反倒是转身走了回头路,在过了个红绿灯后才拐进了个弄堂口七绕八弯地走。然后在某个地方停下了。他抬起头,看见太宰治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兜里,闭着眼微笑。


有什么变了,就在太宰治身上。中原中也看着比自己高上不少的男人。或许很轻易就能得出结论吧——毫不掩饰的锋芒和危险气息,一边的眼睛被纱布绑得密不透风,脱下中原中也购置的偏向日常轻松的衣物,也没穿最初定制的那件风衣,反倒是换上了黑色西服。是最早所感受到的和表露出来笑容不一样的违和感的根源吗?


中原中也拧紧了眉头作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对,他告诉自己,与其说那种违和感来源于被隐藏的血腥味,倒不如类似于小时候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一个人哭的幼童,像海水一样,悲伤的,带点咸味。这种违和感现在依旧存在,并且总感觉愈发浓重,像压迫在城市上的黑夜 让人透不过气来,呼吸之间只有浓重的血腥味,粘稠到将要拉住心脏的跳动。


“呀,中也,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大概有一个月了吧。”


“居然还计算了日期吗?”太宰治附身凑近来看他,“真是条好狗狗呢,中也。”


中原中也扯住太宰治的领结,把太宰治又往下带了带,凑在他耳朵边上开口:“是啊,所以你准备干点什么?实话实说,你个小疯子。”


太宰治退开一步:“中也想知道的话,命令我就好了。你知道的吧?人偶是不能违反偶匠的命令的。”他戏谑地看向中原中也:“说出来就好了,那个词。”


“你……”中原中也瞬间紧绷住身体,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匕首,在想要转身的瞬间听见背后传来并不地道的日语:“我的建议是,不要转身哦。”他感到后脑勺被冰冷的铁块顶住,是枪。


“最近的一切混乱都指向了一个东西,好像背后有什么掌控着。是你吗?国际通缉犯——陀思妥耶夫斯基。居然和这种家伙联手了,真是了不起啊,太宰治。”中原中也握住匕首的手随着重力自然垂下,说话时紧盯着太宰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看透——但是什么都没有,玩味也好,悲哀也好,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左眼不知道为什么缠上了绷带,看上去并不像受伤的样子。另一只眼睛露出来,却让人觉得倒映不出什么来,只是淡淡的注视着一切发生的和将要发生的——好像只是个看客,连博此一笑都做不到。


“什么啊,我们直接本就没有什么坦诚相待不是吗?”


计划内?还是背叛?


“消息挺灵通的啊,横滨的神明先生。”


“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只不过是拿了一副好牌而已。”中原中也“啧”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好牌吗?”陀思妥耶夫斯基笑起来,“是啊,是‘好牌’啊。”


“中原先生,只要你命令我一下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哦。”太宰治微笑地看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太宰治很少——几乎没有单叫过他的姓氏,生气的时候也只是带着怒气愤愤地叫他“中原中也”,陌生的称呼——这让中原中也皱了皱眉,是在划清界限吗。


“……不了。”良久的对视后却只等来了拒绝,“太宰治,从你被制造出来起,我就没准备命令你。”


“为什么?”


“大概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出声打断了。他说:“算了,我对此没有兴趣。”


“只是兴趣吗?”中原中也盯着眼前的人,一边的眼睛被纱布罩住,另一只眼睛依旧是熟悉的鸢色,带着赤味强暗的茶褐色在暗光下依旧透亮——大概最初制作时就挑了顶级的珠宝,还是罕见的颜色。


“走了,费佳。”


“还不到时候,那么今日就算先打个招呼吧,期待下次能够更加愉悦。”


两人走向了巷子深处,直到黑暗把背影吞没。中原中也没追上去,虽然他想抓着太宰治问个究竟但显然不是时候。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回家吧先,想着拍了拍帽子上的灰。








“偶遇,是你安排的吧费佳。”太宰治在将要分开前还是开了口。身侧的人只是笑着,并未作答。太宰治也没指望他承认,耸耸肩拐进了小路,在到达安全屋后呆了一会才出去,接着又是走了不少路在另一个安全屋才走进脱下了黑色的西服外套,盖在单人床上把自己也缩了进去。


会觉得是背叛吧?下次见面,啊……或者是不久之后,大概就会和那些人一样说出“我命令你”那种话了吧?虽然那种感觉让人不舒服,但是中也现在的那种纵容,那种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却让太宰治更加难堪——有种窘迫的感觉,像是舞台上的小丑尽力地摆出滑稽的姿态却没人发笑,只有一束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一样。


将要暴露一切的无措。


太宰治不喜欢那种感觉,不知道如何动作,也无法完全预判那种凭直觉做事的直球系的下一步动作。像是脱离了掌控的游戏人物突然出现在棋盘上——太宰治总想他已经在死去与复活的数次穿行之间参透了很多东西,比如在一瞬间通过一个眼神一次嘴角撇下的弧度就能知道对方的豆腐脑子里面搅着什么烂臭的浆糊,然后会引来什么样的蝇虫。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那么些东西——金钱,权利,或者偶有几个疯子是为了女人,容貌,复仇——总而言之,那些脑子就像直线一样,或许大脑的沟壑都被那些利益给糊平,计划反倒是容易猜测的不得了。无聊。


但是中原中也不太一样,太宰治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不命令的话人偶不具备任何造就利益的功能,反倒是为生活的出支平添了一份 况且中原中也还让他按时吃饭,购置了人偶所不需要的那种人类才需要的生活必需品。


是太能忍耐掩盖了呢?还是根本没有呢?太宰治也不想去细想。都说无利不起早,没有私欲的人,真的存在吗?


太宰治咂咂嘴。想起中原中也的那句话,从制造之初就没准备命令什么的。太宰治缩紧了自己,抱住自己,好像企图防卫着什么。


“可能性。”太宰治喃喃着,把这个词在嘴里反复嚼了几遍,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光线的黑色森林深处,用一只眼睛就够了吧。”没有人回答,只是风撞在窗户上发出闷响。


我的自卑,胜过了一切爱我的和我爱的。胆小鬼就连触碰棉花都怕疼。


好冷啊,中也。太宰治皱着眉头准备小憩一下。








中原中也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哪怕是最近事多昨晚到家后坐在沙发上抱着那个青花鱼抱枕呆到半夜然后胡乱睡下,今天也还是在大清早随着生物钟醒来,啧了一下拿起衣服选择在冬天的清晨来个冷水澡。


头疼,中原中也脸上盖着块毛巾躺在沙发上。房间内是狂恋苦艾的味道,自从第一次出门为了掩盖樟脑丸的味道之后那瓶香水就归为了太宰治所有——也是难得太宰治离开时没有销毁的东西。太宰好像很喜欢那个味道,哪怕是已经进入深秋也依旧使用着这瓶。很适合他,中原中也拿下脸上的毛巾。层层叠叠的草木气息,微凉却不觉得凌厉,淡淡的萦绕在房间内却迟迟不散。明明离开了,但是早上起来还是不自觉地在隔壁客卧门口停留,如果是没睡好的时候或许还会不清醒地敲上三下。中原中也有纠结过这事儿,太宰治离开后明明没带走多少东西但总觉得住了个百来年的屋子突然空旷起来。没人会在睡觉前骚扰人说什么“人偶不需要睡觉”之类的屁话,也不会有人早上起来不仅赖床还磨磨蹭蹭把中原中也逼火却又无可奈何,不会有人在傍晚的黄昏下在河流里面沉沉浮浮等着他去打捞,也不会有人在大半夜敲他门把人从睡梦里硬生生拉起说自己的房间太冷了需要暖炉。


中原中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去形容。粘稠得就像沼泽,想甩开但是却在每一次用力时让他的手臂陷进去,然后拔不出来。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在里头——已经无力反抗了。


起初他强迫自己改变,但是几个月来的习惯似乎超过了几百年间构成的节奏。或许书上说的没错,节奏一旦被打乱想要回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中原中也在失眠了不知道几晚顶着黑眼圈洗漱的时候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咬住了牙刷,一拳锤在了镜子上。镜子从用力点放射状碎裂,在每个细小的碎片上投射出中原中也的模样。熬夜让他的眼睛有些血丝,头发乱糟糟还没打理——狼狈极了。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拔出扎进手里的玻璃碎然后浇上消毒水。


之后干脆放任自流。失眠了就去客卧,翻出抽屉里本来是为太宰治准备的助眠熏香点上,然后躺在因为被烧了被子而购入的新鹅绒被上睡觉。


这不是忘了东西嘛,太宰。中原中也扯了扯脖子上的choker靠在沙发上仰头笑起来。








随着交锋的次数增加背后的势力似乎也无意再做过多的隐藏,慢慢显露出来。日子过的依旧忙碌,别墅如同一个歇脚点一样发挥着它的功能,连最后的烟火气也被凌晨的露水抹去。


调查意外的顺利,欧洲那边似乎也有势力推动着。在三刻构想的第四次会议上,政府方面给出了一份资料——关于,组合。中原中也拿着资料愣了愣,森鸥外低声问他是否是发现了什么疑点,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表示只是出乎意料。他曾去欧洲进行过交涉对象正是组合。似乎很合理,为了拯救已经无法依靠现有医学技术医治的女儿把所有的筹码压在了传说中横滨的神明身上,为此不惜代价甚至动了黑手党最为忌讳的军火生意,企图武力压制来找出隐藏在横滨的神。


走出了议事厅,森鸥外示意他今天没有任务,中原中也点了点头走向了停车场。大概是意外,和武装侦探社的那位名侦探擦肩——熟悉的糕点的味道。他回头却见江户川乱步对他微微一笑,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被侦探社的人簇拥在中间走了。


中原中也靠在车上点了根烟。烟草的气息随着吸气被吸入肺部,在循环后又被吐出。太宰治不喜欢焦油混合着燃烧的味道,闻到总是咳嗽。有一次吵架,中原中也恶劣地把太宰治按在沙发靠背上,吸了口烟,冲着他的脸吐出来。太宰治刚想骂却被嗓子深处涌上来的咳嗽打断,一直咳到眼睛涌上生理泪水也停不下来。中原中也慌急慌忙地掐了烟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中原中也手指点了点烟,抖掉了多余的烟灰。他记得那次他对着客卧的房门好声好气说了一下午,又付出了一星期的帝王蟹才把人哄出来。之后也就戒烟了,忍不住就从太宰治那里摸来颗糖吃。


他看着吐出的烟顺着风飘向天空,却在半途就消散了。手通过车窗伸进车里拿出被揉的皱巴巴的文件,叼着烟,摸出放在上衣口袋的打火机点燃了文件的一角,随手一抛。烧黑的纸随风而去,太阳被乌云遮盖。“要下雨了啊。”中原中也踩了一脚油门离开。


不过一张薄薄的纸头罢了,在场的,又有几个人会信?


太宰治坐在公园附近的台阶上,手里捧着首版印刷的《羊之王》,时不时翻上一页。他合上书站起身,抬头看向天空。真不是个好天气啊。


只留下一声叹息。








本应该重点保护的对象,由于本人不同意且能力足够,加上黑手党与政府到底立场不同,中原中也并没有被强制留在住所内,但也依旧被排除在了核心战场外被派遣到了较为边缘的地带。因为处于战斗的边缘地带,并且由中原中也带队,所以人数不多,结束也早。大家在结束后都不自觉放松了下来,受了伤的去了医疗组那里。


变故这种东西,总是来访得突然。中原中也的手指跳了跳,刚伸手向最近的那个成员要有所动作却依旧来不及。留下善后的人尽数被飞来的刀刃刺穿了脖颈倒下。中原中也在看见匕首向自己飞来时,伸手接住。本以为结束了战斗所以摘下了黑色的皮质手套,高速运动的刀柄的花纹摩擦在手心,感到有些火辣。


抬头看见不远处白色的身影闪身进了附近的废弃工厂。中原中也立刻迈出步子去追,打开门的一瞬间,工厂内的机关被牵动,喷出带有麻醉效果的气体,捂住口鼻却已经来不及,意识开始摇摇欲坠,反应变得迟钝。感到后脑勺被重物锤击,连带着最后的意识也被崩断。








朦胧间听到铁制品碰撞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看见的是熟悉的眉眼,想伸手却发现被手铐铐住了手。吸入过带药的气体让喉咙干涩发疼,熟悉的音节在嗓子口滚了几遍,最后发出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太宰……”


“中也还是准备那样吗?”太宰治没去看他,只是翻动着手里的书坐在废弃的木箱上。


中原中也没回答,只是沉默。看着太宰治静静地看着自己写的书,放弃似的席地坐下。“太宰治,神并不是公平的。”中原中也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下去,“神很自私——就像人,或者说比人更加自私,他们之间不乏为了自己的乐趣把所有的世界当做美丽的无可复制的棋盘的。他们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不在乎。”


“你是我的私欲。”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的眼睛说到。中也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刚站起来想去拉太宰治的手却僵住了,身体晃了晃直直倒下去。


太宰能看到,海蓝色的眼眸突然睁大,透过窗子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高楼上是一瞬的反光。白衬衫根本挡不住血迹的蔓延,黑色的马甲也渗出红色液体。大脑是瞬间的空白,引以为傲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鸢色的眼睛触目皆是血红——神明的肉体也是会流血会死亡的,太宰治突然意识到。掐着手指尖强迫站起来走向眼前倒在地上的神明,橘红色的发丝被血渲染开,黏糊糊的。


“这回是真的像黏糊糊的蛞蝓了,中也。”


“中也?”


“神明是不会死的对吧,中也!”


“中原中也!”太宰治跪在地上捧起神明的脸,“看着我!中原中也!看着我!”


大脑在高速运转调动所有调查的信息,太宰治迅速拨打了前些天为了了解附近布局而知道的一位黑医的电话,太宰治感觉自己把人抱起来的手都在颤抖。本来是为了自己准备的第二方案结果却用在了中原中也身上。


真是的,一团乱。太宰治咬了咬下唇。


“中原中也,你真是个没良心的傻逼。明明,明明只要轻轻地说句话就好了,只要一句话。”跑在街上,太宰治感觉自己几近窒息,感官模模糊糊,只有优异的大脑不断运转让他依旧清晰地描述着中原中也的受伤情况,然后尽快地靠近目的地。好在并不远,拐了个巷子就是。没有招牌的门店还透着之前一位客人留下的血腥味,医生只是穿着松松垮垮的白大褂站在已经准备好的手术台前。一进门摸了摸中原中也的裤袋,抽出一张黑卡甩给医生:“钱管够,命给我留下。”


“尽量,等着吧。”


太宰治并不打算等待——在他看来等待是最无用的东西,胸腔里代替人类心脏的蓝锥石依旧维持着他的活动——中原中也还没死,太宰治对自己说,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自己去收拾残局。


太宰治迅速走到离这里最近的安全屋里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脱下黑色的西服大衣披上最早那件沙色的风衣。系好了领口的波洛领结才双手插兜,哼着自创的小调朝着一家糕点店走去。


江户川乱步放下举了许久的报纸。翠绿色的眼睛看向侦探社的木门。


“乱步先生?”直美举着正要递给国木田的水杯看见了乱步的反常。


侦探社的人听见也抬起头,望向门口——敌袭吗?


“不是哦,大家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之前联系过的委托人要来了而已。”江户川乱步打开一瓶波子汽水喝了一口,“说不定,侦探社久违的要迎来新人了哦。”他愉快地笑起来。


“是由乱步先生负责交接的那位委托人的委托吗?”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打开了笔记本。


“是哦,是他。”


“不过原以为会是位小姐或者是和社长差不多类型的人来着,原来是和国木田先生差不多年纪的吗?”中岛敦想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关于委托人委托的事的纸质信息——那封由上好纸料写的信,上面还沾着点淡淡的味道,“毕竟已经很少有人用毛笔写信了吧?”


“说不定是和港黑那位差不多的存在呢?”


“神吗?”泉镜花看向乱步却被笑着否认了。


“不,不是,但说不定比帽子君更加像。”说着拿起一个草莓大福一口吞掉了,“国木田,那家店味道不错,麻烦你回来再带一份了。”


“现在吗?”国木田抬起头来。


“是啊,名侦探现在就很想吃,再晚些就要赶不及新出炉的糕点了吧。”乱步回以微笑。


虽然江户川乱步常去那家糕点店却从来只是带来个黑森林蛋糕然后随便塞给社员,而且每次要去那里总是亲自去。这是第一次让其他人带回蛋糕。


几人互相看了看,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起身去做准备。


“好的,乱步先生。”国木田独步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写着什么,随后站起身出门了。








糕点店一如往常的响着甜口的爱情旋律,因为是上班的时候人流比较稀少,只有几个人光顾也是打包好蛋糕就离开了。


门上的风铃随着开合响起,沙色的风衣下摆被风微微吹起。


“迟到了三十九秒,不过我社尊崇服务至上之法。”国木田坐在一个座位上看了看手表,扶了一下眼镜。


“哎呀,这就是闻名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吗?还真是可靠啊。”太宰治拉开反倒拉开了靠窗的座位的椅子笑着坐下。国木田秉持着委托人的无伤大雅的要求还是满足比较好的念头拿起公文包也走向了那个座位,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那么这次的委托……”


“国木田独步,算是武装侦探社中的支柱之一吧。在我找到的资料里也算是闪闪发光的履历呢。”太宰治托腮看向国木田,窗户投射来的光线似乎将他割裂,明暗交界线横在他脸上,如同他现在吐出的话语一样意味不明,“委托,早就开始了。”


话音刚落,国木田独步就看见太宰治背后刚才还在笑着送走客人的店主先生脱下了围裙,掏出的手枪先国木田一步顶在了太宰治的后脑。国木田迅速起身拿去摆在一旁的公文包,却感到肩上一重被强行按回了座位。


“靠窗的位置可不是交流的好地方呀。”果戈里把匕首的刀刃贴近了国木田独步的咽喉。


国木田这才注意到,在刚刚太宰治嬉笑着吐露出自己的相关资料时店内的客人陆续散了,最后一位客人也随着那位长发店主的腼腆笑容离开。


“西格玛,很危险哎这样。”太宰治故作苦恼地歪了歪头。


“太宰先生这样我们也很苦恼啊。”枪支随着太宰治的动作一同移动。


“太宰,你到底——”话还未完就看见太宰治冲着他咧嘴一笑,随之是身旁玻璃窗破碎的声音。


“果戈里说得对,靠窗确实不是交换信息的好地方——但是啊,我也没准备交谈太多。我可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太宰治趁着西格玛一瞬的愣神抓住他的手臂往前一拉,自己则借助腿蹬桌子的反冲力向后撤去。“谢谢西格玛为了审美而固定住的桌子哦,不错的审美。”太宰治冲着西格玛投了一个Wink。


随着玻璃的破裂武装侦探社的人陆续冲进了店内。宫泽贤治举起手边的桌子就冲着果戈里飞了过去。果戈里立刻松开了国木田闪身去避,眼看武装侦探社的人陆续到齐,窗外被穿着带有港口黑手党标志黑西装的人包围。耳机传出悲怆奏鸣曲第三乐章,果戈里趁着桌子砸来扬起的尘烟拉住西格玛衣服后领,向众人微微欠身,行了个标准的脱帽礼。


“很精彩,那么就让我们期待下次见面吧。”说着靠住糕点店挂有大型挂画的墙面用刀刺穿了画面突破了墙面从相连的隔壁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等人追上已经不见身影了。


太宰治站在原地没想去追的意思,慢悠悠地一点一点摘下缠在一只眼睛上的绷带。“还没结束啊。”他举起双手,看向包围他的人,“政府那边的吗?”


国木田把手枪放回公文包里,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拿出来发现是社长的来电。


“国木田,如何?”


“在我看来实力确实很强劲,并非说是那身体术,而是那个大脑足够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行动。”


“那么答案是?”


“虽然很危险,但是我觉得他并非有着摧毁一切的灵魂,相反似乎有着想要守护的事物。”


电话对面的人安静了一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那么,既然是社员,就不能容许在侦探社的面前被人用枪指着了,国木田。”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国木田向前与坂口安吾交谈了几句。坂口安吾看了看太宰治完美的标准笑容,挥手让政府的人撤去。


“欢迎加入武装侦探社。”国木田站在武装侦探社的人之间向太宰治伸出手。


“那么以后就多多关照了。”太宰治握住了那只手。


“不错啊,新人。”与谢野披着一身沾了不少血迹的白大褂姗姗来迟,“钓出来了个大事,伤者可是不少啊。”


太宰治只是笑着告知自己还有点事情,近期回去报到。








“中也,倒也算是神明,恢复力应该没那么差吧。”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刷了中原中也的黑卡支出了一笔不菲的医药费,头也不回地对着在病床上装睡的人说到,“自己起来哦,我可没有那个力气。”


当晚,被禁止进入的森林中,别墅的灯久违地亮起来。


太宰治看着坐在书桌前一改之前写了撕撕了写的状态的作家皱了皱眉。把人拉起来按到沙发上,让人好好休息,却被以“神的恢复力很好”“知道怎么写了想要快点下笔”为理由而推脱。


他扒开白色衬衫,看着缠着纱布的胸膛,使劲的戳着伤口,让对面的人不忍皱眉。


“你的心脏,不是你的。”他说。


所以你,不许死。中原中也你还不能死。


“好。”中原中也感到伤口处的疼痛,却突然想很笑,看着太宰治的发顶开口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所以你也要陪着我。


看着我吧。

只看着我吧。


我的Rozen Maiden。















一开始只是突然有了个沙雕的脑洞,结果写着写着变成这样了()

看到这里代表你已经看完了正文,感谢你的包容꒦ິ^꒦ິ

彩蛋是前世(大概算前世)的故事


【中太】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双A,幼中×幼宰

一些被中也捡到的宰

(并没有什么abo元素其实)

2k+的小短打,是玩的大冒险产物꒦ິ^꒦ິ















贫民窟里的一切总是透着一股子腐烂的酸臭味,这里的一切都是贫穷的,混乱的——哪怕是孩子也无法抵抗这种侵蚀。生活如同爬满蝇虫的面包,泡在下水沟的水里,混沌不堪。


哪怕是加入了“羊”以后也是如此。


中原中也在不知道第几次拖着一副快要失血性休克的身子来到七弯八绕的小巷子里时如此想到。


“你快死掉了呢。”中原中也勉强找了个角落靠着坐下时突然听见了角落里传来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要紧绷身体迎战却依旧无法反抗失血带来的疲软。


“要不要我救你?”依旧是那个人的声音,是稚气未脱的声音,绵软的,如同幼猫的叫唤,但确让人放松不下来——好似是猫的肉垫,下面总藏着利爪,若是稍有机会便能一击致命。


可是他现在没有选择。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原中也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


“既然要我救你,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狗了。”


“滚。”是中原中也在事情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之后的事好像一切都顺其自然——不过偶尔也有些小意外,比如现在。


两人因为都是Alpha,就住在了一起。有时候中原中也也会吐槽,太宰治这副身子,又弱又挑,事儿还不断,大毛病小毛病到处都是,结果还是个有“身强体壮”的标签的Alpha。中原中也对此也表示无可奈何,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却已经要照顾人了——而且是太宰治这种,连日常生活都需要被照顾的人。


早晨在七点的闹钟里准时起来——组织在太宰治加入后正规了不少,虽然太宰治特意用中原中也讨厌的方式惹恼了他许多次,但结果也总不得不让他感叹于某人的计划。总而言之,在这一年里“羊”迅速发展,不说扩大,但大家确实拥有了个安稳的住处。


看着睡在床另一侧的人,把被子团起来抱着,缩在一起就露出个软和的发顶。叹了口气认命的俯下身,为太宰治掖了掖被子。听着人随着动作哼哼了两声,熟练地轻拍了几下团子的背脊,安抚一下睡眠并不安稳的黑猫。


做完一切便起身去洗漱。在刷牙时顺便热起昨天买的三明治,在洗完脸后刚好可以拿出热乎的三明治。随后取出冰箱里的酸奶,倒在两个玻璃碗里,摆到桌上。看了看还是选择妥协,虽然放了果干以后太宰治肯定会净挑着果干吃,但是如果不放肯定又会抱怨着酸奶的酸味然后一点都不碰——指不定还会趁他出门偷冰箱里的罐头吃——别指望他加热,到最后有肯定闹的胃疼,然后来闹他。中原中也都能想象出那个场景,缩在沙发上依旧是平常那副嘴脸,但是动作间不经意的僵硬骗不了他的搭档。如果发现在肯定又是叫着“都是黏糊糊的蛞蝓的错”然后瘫在沙发上哼哼痛却怎么也不肯吃药。想到这,中原中也还是端起那只稍小一些的玻璃碗去厨房拿出了藏在柜子底下的果干放了两勺。


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后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去叫太宰。


“喂,起床了。”中原中也一边说着一边开门,迎接他的却是迎面飞来的抱枕——每天早上的必经仪式吗这算是,中原中也都不用抬头就伸手捏住朝他脸部飞来的抱枕,有些想要放弃治疗。


房间里一股薰衣草的味道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友好。中原中也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又拉起纱制的帘子,让阳光不那么刺眼。


“太宰,起床了。”说着就把人从被窝里刨出来。


“不要!一大早就看见黑漆漆的小矮人心情怎么说都不好——这果然是最糟糕的开头!”


中原中也选择不去听那些垃圾话,忍住自己想要暴打太宰治的念头在心里默念“不要生气气大伤身”,缓了缓拿起叠好的衣服就往太宰治脸上扔。


“起床!”


“不——要。”


秉持着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的理念,中原中也一把把被子掀起抱到阳台去晒。太宰治受不了冷,被迫起床磨磨蹭蹭的缠着绷带,还时不时抱怨几句:“果然是武斗派的小蛞蝓,脑子里的褶皱都被肌肉塞满了吧。”


然后自觉的洗漱完去餐桌前慢慢地解决自己的那份早饭。


啊——算了,有时候小狗也是有用的存在。太宰治晃着腿拿起蟹肉味的三明治的时候想到。


总之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开头,两个人磕磕绊绊地成长着。中原中也在解完“羊”的每日任务后来到贫民窟附近的樱花树下掏出匕首砍断绳子的时候无端地想:好像这样也不算太糟糕。


日子确实好像重复到忘记过了多久——好像只有每天需要解决的组织矛盾不一样而已,但是平平淡淡的好像也并不讨厌。


大概幸福这种东西就是河底埋藏的宝藏,只有水流轻悄悄的时候,不带起泥沙的时刻,他才能如此清晰。


比如在太宰治跳河的时候去水里拥抱他,体温被水带走,氧气不断被消耗,肺部不断被压榨,直到拥抱——才猛然抬头露出水面,把人拖向岸边。又或者是在太宰治上吊的时候,用异能飘起来解开绳结然后在下落过程中拥抱他因为血液不流通开始冰冷的身体,无效化的异能让他失去对重力的掌控,重新被世界拥抱——然后轻轻落地。又比如现在——在每个失眠的夜晚,虽然床的另一侧没有翻来覆去的动静,但好像是什么直觉——中原中也把此归结为太宰治长期在他生活中遗留的痕迹之一,总而言之在一片睡意朦胧中总会醒来,扒开中间用抱枕做成的分界线然后把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搂进怀里。感受自己被被窝温暖的体温被另一方分走,然后逐渐变成一样的温度。


大概中原中也不讨厌拥抱——拥抱这为数不多的“财产”。他总想,这大概就是拥有些什么的感觉,讨厌寒冷却可以分享体温,讨厌对方又总是想要拥抱他的生命——讨厌和喜欢的复杂揉和让才十岁出头的人有些分不清头脑——但,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总而言之,在十一岁的时候中原中也在贫民窟里有了自己真正称得上归属的地方。在这片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诞生的土地上,在这个人人都如此贫穷的贫民窟里——成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百万富翁。



THE MOON SHOP

11.27,祝生日快乐





许多我胡编乱造,请勿上升正主

文笔很烂,请不要吐槽太狠,谢谢包容

灿鹿灿鹿灿鹿!

只有灿鹿❗❗❗❗















我曾无数次看向月亮,最终我收回了我的视线。








门锁的声音清脆,在夜晚里总是清晰。朴灿烈借着月色和不远处昏黄的灯光找到了门锁走进了屋子。大衣带着些许的寒意和夜晚透着的潮气,朴灿烈把它顺手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


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一侧,看着亮起的屏幕并没有新消息,便开始洗漱。


偶像有时候就是这样,生日也会过的忙碌,面对着人潮,看着闪耀的绿色灯牌,却又觉得是温暖着的。冲了把脸,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变化跳上十点。他刚从现场回家,粉丝的祝贺和好看的翻糖蛋糕,还有贴心的做成了贺生现场的布置,想起来依旧温柔。结束后已经是晚上,看着月亮在头顶折射着太阳的光线投射在大地上,韩国的冬天连带着呼吸都带着寒气,朴灿烈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匆匆进了车里。大街上没什么人,好像只有他趁着月色回家。车里的暖气不断运作,舒缓的调子在车里循环。


朴灿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拍脸。一早开始就陆陆续续开始收到消息,成员的卡点祝福,社交平台上的应援也不断。


朴灿烈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依旧没有。朴灿烈叹了口气,随手一丢,扑上柔软的被子。


不过不太凑巧,熟悉的铃声却在十点半准时响起,捞起手机愣了愣,慌忙爬起开了灯又把自己的头发揉乱才接通电话。


“鹿晗……”


“三十岁生日快乐,朴灿烈。”手机镜头一晃,一张清晰的脸出现。


“报年龄也太伤人了。”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灿烈。”鹿晗柔了嗓子,对着镜头一笑。“让你总说我三十多了。欢迎步入三十。”说着又乐呵起来。


鹿晗看着小孩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侧躺着絮絮叨叨说着平日的生活——那是他不曾参与的部分,鼓着脸嘟嘟囔囔说着今日的开心和满足。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生日,大明星。”

“确实不错。”


鹿晗看着朴灿烈安静下来,然后翻身仰躺,镜头对向了天花板。


“鹿晗,真的很棒。”

“嗯,我知道。”


鹿晗看着调小音量的电视机里投屏的一片嫩绿,星星点点汇聚在一起——柔和着,耀眼着,簇拥着闪闪发光的少年。因为不能去现场,就拜托了朋友录了一份传回来。


眼看着朴灿烈也没意思把手机镜头转过来,干脆也把手机放在一旁的靠垫上,自己坐在沙发的一侧,靠着软垫。就这样安静下来,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这样静静的,放在身边,听着对方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看见月亮透过窗户,爬上高高的楼层——然后相拥——仿佛触手可及。


很矛盾——大概一辈子也琢磨不透朴灿烈到底是什么类型的人格,鹿晗觉得朴灿烈像是个矛盾的揉杂混合成物,是只有在月球上贩卖的太阳——热烈的,但却在私底下又像月亮一样温凉,就像月亮的形成至今是个美丽的谜语,探索从不结束。


鹿晗看着面前的大屏幕,因为手机被他放在了靠垫上,镜头对着天花板。面前的电视上投着拜托朋友传来的现场。鹿晗看着朴灿烈的脸,在太平洋的另一边,通过无线电波传来。


看着屏幕里笑的灿烂的小朋友,鹿晗总想到刚见面那会。第一见到朴灿烈的感觉其实并不好——鹿晗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影,恍恍惚惚的,好像飞鸟飞过落下的一片摇晃树影和不得平静的水波一圈一圈荡开——没有边际的,没有尽头的。细细想起来,练习生那时候还真和朴灿烈不太熟,更多的好像是碍于吴世勋和金钟仁两个人摆出的友好和来往欲作出的热情——总是僵硬又自然。鹿晗也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偶遇过朴灿烈,两个人好像只是简单的路人一样擦肩而过,一个低头看着手机,一个背着个双肩包匆匆路过。鹿晗自然看得出来,他也没什么想要主动贴上去交朋友的欲望。


鹿晗算插班生,朴灿烈这个态度不奇怪,他也理解。虽说在出道后的节目上总说他们就说练习的时候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但是作为一个练习生——一个几乎底端的存在,在公司里不断的竞争着互相淘汰,多少人挤破头也想争那几个出道位,为此赌上青春赌上一切,大家多少混杂着些不可避免的竞争。朴灿烈也不过是保持了个正常的态度——对于既不是同甘共苦过的亲友又不是认识很久的青梅竹马,还携带着个竞争者身份的鹿晗,最小的两个弟弟的态度才算是奇怪。


熟悉起来是在确定了组合名单以后,彼此少了点拼死拼活踩着人往上冲的关系自然缓和不少。


最后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呢?鹿晗看着屏幕里被一片绿色汪洋簇拥着的朴灿烈,像一轮暖阳,放肆的笑着,眼角却也被浸泡的微红。大概是逐渐放下了,慢慢的靠近,不自觉的——仿佛理所应当。就好像外出总会顺手带来的冰美式和摩卡,偶尔在半夜突然碰面的默契宵夜,抑或是不经意碰撞的爱好和精神世界。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前进,两个人慢慢融入彼此的生活,等到分开又回归各自的规定路线,却开始摇摆。就像本应该不断前行的直线突然遇到了拐角,亦或是像安安稳稳的船只在海洋上飘荡却不小心瞥见了珠穆朗玛的高耸,于是直线也开始摇摆,时不时向后瞥去,看向短暂相交的日子。是生活迫使他弯曲,却也让他瞥见了不一样的美景。在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彼此包围,就像卡布奇诺一样,牛奶和咖啡不断的沉沉浮浮,最后混为一体,是分不开的奇妙甜苦。


“鹿晗……”

“嗯?”


“鹿晗。”

“我在。”


“鹿晗。”

“朴灿烈,我一直都在。”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不小心看到对方真正的内心是什么感觉?朴灿烈有点形容不出来——就像他形容不了鹿晗是个怎么样的人一样——他老是为此苦恼,硬要说那种情况,大概是小心翼翼筑起的堡垒被慢慢侵蚀,然后飞入了一只明黄色的蜂鸟,挑起一方黑夜黎明,然后千里的铁壁一下子塌陷。


朴灿烈自认是个典型的韩国人——并非说特别在意辈分然后去要求后辈,而是自己迈不过去。大概是家教的原因,不管熟悉与否朴灿烈总是习惯的叫哥——鹿晗好像是个例外。朴灿烈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中国人不重这种一年两年的辈分,又或者是鹿晗长的实在漂亮的像个长不大的少年,满身少年气和夏日的薄荷味,让他无数次张口却哑了言又闭口,叫不出“哥”来。


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如同是天生的本能,是心脏危险的警告——仿佛是会被捕获的信号。


确实,是被诱惑绑架又心甘情愿的心脏。朴灿烈忽然觉得房间有些空旷——不如明天去买点什么摆件来吧。


朴灿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肚子有些饿,便带了手机去了厨房准备做点吃的糊弄一下。洗手的时候,听见鹿晗无意识的轻轻哼唱着自己见面会时唱的歌,旋律模模糊糊的,很轻,离手机也远,反有些缥缈。冰冷的水流过自己的掌心,带走温度。


说起来是当初在一起的?


或许算是交友不慎才有了那时候的事情,最好的方法无疑是把真相爆出来并且曝光造事者——但毕竟是朋友,哪怕是曾今的。朴灿烈对着上司还是摇了摇头,选择了另外的公关方案,这让经纪人不满,但他并不想妥协。最后经纪人还是叹了口气把他送回了住处。


按照经纪人的嘱咐把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黑蒙蒙的,朴灿烈也懒得去开灯,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目光投向了哪里。好像蒙住眼睛和睁开没什么差别,一时间也忘记了到底是注视着还是闭着眼。好像时间流动都和外界不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很久却又好像只是瞬间,朴灿烈不知道。


这时候电话的光线反倒显得刺目起来。疲惫啊,不想动,朴灿烈侧过脸看着床头柜上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听着陌生的许久没有听到的铃声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真是许久没有听到了,毕竟是专属铃声,分别后就基本没有响起过。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撑起身子捞来了手机。


接通了却反倒安静了,没人开口,只有数字在往上跳动。


“灿烈呐。”对面的人还是先开了口。


“LU……”,许久没发出的熟悉音节又开始别扭起来,明明脑子熟悉的不行,但是嘴巴却显得笨笨的,“鹿晗。”最后还是在喉头滚了一圈发出来,荡在寂静的房间里,突然感觉窗外的噪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暂停。不过一霎,然后继续流动沸腾。


“嗯,我们都在,别老憋着,我是哥啊。”熟悉的声音,就好像在身边一样,还是那种温温柔柔的调子,软绵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属于韩国的口音,揉杂着交错着,安抚着他人。


“哥,鹿晗,鹿晗,鹿晗……”


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的尾音,夹带上的哭腔开始放肆。只是单纯的重复着简单的音节,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电话对面的人并不说话,只是听,静静的听着,对每一次的呼唤给予回应,不厌其烦的,慢慢的等他平静。


说起来多久没和鹿晗说话了?朴灿烈静下来后,鹿晗劝他倒杯温水,捧着杯水,玻璃杯传递出热水的温度,有点烫手,朴灿烈有些却不肯放手,于是还是捧着——感觉很暖和。和鹿晗离开后就没什么联系了,也并不是不想或者是介意当初的离开,但是每每看到那个熟悉的不行的电话,手指在上面悬着,却总按不下。吴世勋倒是打的勤,遇见点事儿总要和鹿晗说一说。大哥也是,基本每天晚上固定时间联系。其他人虽说算不上频繁,但也是闲下来就聊聊。但朴灿烈总觉得别扭,就好像没了理由,吴世勋是弟弟,金珉锡是同年亲故,那朴灿烈呢?前队友?还是很久不联系的朋友?朴灿烈不知道,总觉得本来坚固的仿佛不会被风化侵蚀的岩石被不可抵挡的时间慢慢磨去,一点一点地,最后已经摇摇欲坠。


“鹿晗。”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朴灿烈,我记得你家有座机的吧?”

“有。怎么了?”

“我觉得,在这种时候就应该派上用场啦。”


朴灿烈看着挂断的电话有点想笑,俏皮的语调,连尾音都带着本人没有觉察的撒娇意味,却是为了一些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东西。朴灿烈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插被拔掉的电话线,一边想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大概现在骂的很难听吧。其实已经习惯了,每个idol的出道就伴随着争议,外界时时刻刻考察着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个抬手一个眼神都是被无限放大的地方,是圈粉利器还是人设崩塌就在媒体的眼中和每个人的一言一文中。


刚插上电源没多久,电话铃声就清脆的响起。接通后是对面小声的抱怨着“太慢啦”之类的话,却让人生不起气来,反倒是心情明朗不少。朴灿烈弯着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鹿晗听着对面传来的笑声,又小声抱怨了几句“笑什么啊”的话,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朴灿烈服从公司的安排,停了工作自然也闲了下来,或许是依旧的默契——伴随着性格和灵魂,让岁月都无法消磨,两人在那天的电话里没说太多,前前后后不过四十多点时间,没太多安慰或是鼓励,大半的时间都用来诉说分别后的细碎小事,就像是饭桌上吵吵嚷嚷着的日常谈话一般。之后虽说没约好,但却都默契的留出来了一段时间用来通话,通常是鹿晗这个大忙人闲下来有空了打电话给朴灿烈的,有时遇上他难得回自己的房子在家休息也会通个视频。


朴灿烈记得自己开玩笑似的抱怨过那事儿。总拿半开玩笑的语气和鹿晗说:“大哥就行,我就不行,明明我才是受伤的那个。”说完还好似还是练习生那会儿的十来岁小朋友鼓了鼓嘴。但是鹿晗说起这个却总不太笑,总说一句话,就那么几个字——“你不一样”。朴灿烈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行他却不行,当时权当是金珉锡和鹿晗关系最亲——亲到自己都像个外人——也不知道输哪儿了。之后朴灿烈便也不再提那事儿,说起来就说问了好几遍没意思了。


在家里当个闲人那段时间,朴灿烈觉得自己好像是与世隔绝的,厚厚的窗帘一天到晚拉着——连半点阳光也流不下来,哪怕是晚上月亮照着也不能偷摸着看一眼外头。朴灿烈就坐在床上,看着原本每次月亮升起就能被微微照亮的书桌。月光本总在那里闪烁,在自己惯用的歌词本上流泻,连带着细碎的尘埃也在微凉的光里头沉浮——如今却是见不得,于是就后仰着倒下,任凭力的控制坠落,跌入柔软的床铺。队友自然是不能来的,由于公司对他决定的不满,加上当时也算上升期,他出了事,媒体自然把队友也盯得紧,希望在那小小的细节里揣摩出他的种种,然后把他锤入地里。这出不小公寓本是朴灿烈最希望回来的地方,却好像成了困住飞鸟的笼子,厚厚的幕布让人慌了神。


那段时间鹿晗好像是朴灿烈唯一的外界联系——当然,出了他偷摸着藏的手机可以上网以外,鹿晗确实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浅浅的笑着告诉他外头的那点事儿,比如边伯贤又搞出来什么奇怪的事情,金钟兄弟俩私底下又是闹出来什么幺蛾子。然后开始习惯性的等待。


朴灿烈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那种感觉,抽象或具体,固执但又足够热烈,像春雷,惊醒沉睡了太久的东西——却又并不那也轰轰烈烈的带来一片翻天覆地的混沌。在这片乱糟糟的时间了挤破那些恶言恶语,然后像你奔来。


怎么说呢,就好像月亮不老实待在遥远的天上了,突然开始下坠——像你奔来。


大抵算得上海上漂浮的片刻栖息地或是凉夜中漆黑梦里的一轮桂魂。


于是开始不自觉的等待,却又不是乏味的,隐有些期待,等待鹿晗的电话或视频——就好像拆礼物一样的惊喜。


朴灿烈静静地听着电话,和当初鹿晗给他说自己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两人都没有出声,只有鹿晗那边隐隐约约传来的录像的声音——好像都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


好像,连呼吸都同频。


“鹿晗,”朴灿烈先出了声,“给我唱首歌怎么样?”


“好啊,你生日你最大。”


鹿晗的声音很好听,朴灿烈想到,特别是唱英文歌的时候,清亮的少年音沾染上一点慵懒的烟酒味道,是来自时间给予的沉淀和清晨草地的清鲜味道。


错过,这个词代表了很多东西。鹿晗看着歌词有点出神。鹿晗其实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次,比如当时听到朴灿烈的消息的时候,反复犹豫了很久都不知道如何按下的绿色通话键,想不出来的开头语。


最后还是选择了打电话给朴灿烈,电话打出去了但是却迟迟没人接通。或许是人不在——抑或者是不想接,鹿晗甩了甩脑袋准备挂断,却不想这时候电话接通了。


鹿晗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薄薄的纱窗后面偷着今晚的风景,高楼和矮房的灯光都在月色之下失去颜色,月光透过云层,来到这里,把没点灯的房间照亮。鹿晗就这么看着,看着月光下的绿植轻轻摇曳,看着房间里照出一条光的痕迹,然后开口叫出熟悉的名字。

看着窗外的月亮,高楼好似围城,隐去了星光,唯留下月光依旧穿破浓密的云层。看着窗外,月光透过窗子。在一道近乎银白的光线中,浮沉跳跃着。


月亮似乎总是个特别的存在,譬如自身无法发光却在这儿看来又是如此闪耀,不是太阳那般灼人的光芒,只是轻轻柔柔的,却好像直射人心。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鹿晗记得之后事情解决,也还算个好结果,朴灿烈开始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鹿晗当时看着韩网上的热度高的吓人,连带着国内也登上了热搜,看着朴灿烈一身西装出现在人群里然后接受采访又离开。


“是不是该结束了?”鹿晗轻轻的说了句。


“什么结束了?你工作完了可还有下一个行程。”


鹿晗抬头看见高苏尧熟悉的胡子却还好笑的带这个防晒的小面罩,根本遮不住他那络腮胡。噗嗤一声笑出来,应道:“没什么。”


高苏尧却轻轻瞥了眼快要黑屏的手机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句:“结束总得当事人说了算。”


“嗯。”鹿晗仰起脸笑了笑。


不过那天工作到很晚,鹿晗看着快要蹦上十二点的数字,想到白天朴灿烈的复出,想来他那边也是堆积了不少工作,加上总归是有点犹豫——在失意时他是哥哥,是过来人,现在结束了如果偶尔联系说得上是“朋友”的位置,但如果依旧每日打电话却不知道把自己归到哪一个类别了。先停一停吧,鹿晗叹了口气,看了看明天的行程就准备睡觉。


电话却打破了深夜。鹿晗一开始以为是老高,明天有个活动可能得交代些事情。接了电话,也没多看:“老高,多晚了,明天……”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熟悉的嗓音透过音质不高的话筒传来:“哥,是我。”


“是灿烈啊。”鹿晗愣了愣还是接上了话。


“鹿晗,”没叫“哥”啊,鹿晗有点出神,“你今天没和我打电话。”


“啊,我……”下意识解释但又好像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没忘,只是也没想打。


“所以我就打过来啦。”一转刚才的语气,说得颇有些邀功的意味。鹿晗都能想到大洋彼岸的人坐在床上一副“我记性可好了”的得意样子。两人就这么聊起来,也不知道彼此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鹿晗有时候会想,或许,所有的为时已晚,其实都是恰逢其时。比如当初的分别,比如那时的电话和月光。


之后也就没人提起停下通话的事情。朴灿烈貌似没告诉队里人,搞的有次他在阳台上打电话的时候吴世勋发消息给鹿晗问朴灿烈是不是谈恋爱了搞的鹿晗那天在电话里笑了很久。不过,朴灿烈倒是没嚷着要去揍吴世勋那小子。


怎么说呢,就好像每天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归宿,连带着每日的情绪也一同装载。


忙碌完的深夜终于不再是一个人望着天上的星星迷茫着寻找自己的月亮,只是坐在床铺上戴着耳机和电话那头的人慢慢说些家常闲事,却好像近在咫尺,通过耳机传来的声音轻轻地挠着耳朵,传递来的温度并不灼人,但又仿佛能将一切吞没。


朴灿烈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轻声笑着,好像鼻尖又绕着熟悉的马黛茶的味道。


某天,月亮坠落,他向我奔来。


朴灿烈听着鹿晗轻声哼着熟悉的调子,大概因为已是夜深时,平日里清丽的嗓音沾染上夜晚的浓稠,像法式餐厅里面的浓汤,带着来自夜晚的朦胧和慵懒,侧身躺在床上也有了些睡意,却倔强的不肯合眼睡觉。


“鹿晗,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朴灿烈喃喃道,好像是迷糊浅梦里的呓语。


鹿晗哼着歌的旋律,看着朴灿烈挣扎的眼皮,有点想笑。具体是什么时候动心的?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嘶哑的心脏,喧嚣的秘密。早就被吞下,不过在胃液里反复挣扎不愿承认自己的心脏早已沉沦,只留遐想。


最后还是走到了最后一步,鹿晗想了挺久的,然后看着当年北京纷纷扬扬的最后一波落叶还是捏紧了手里的机票,然后上飞机前约着几个高中同学喝了一杯。


不过告白这件事,两个大概自己都说不清是谁先谁后的。当时也是这样,正值朴灿烈的生日,鹿晗正准备说却给人逃了,之后朴灿烈便开始躲人,一面鹿晗又回了国,自然也逮不住,久而久之便也自认失败没再提。之后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觉得惹人尴尬,毕竟有那意思过,朴灿烈也是个聪明的,不可能全无意识到。鹿晗想了想还是慢慢减少了联系——不想彼此觉得为难。每日的电话自然也是断了,再之后仿佛又是回到了还未开始的时候。


那段时间朴灿烈也忙,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人已是非必要不联系的状态了。朴灿烈在工作后难得得了休息时间,待在家里望着杯中的酒液出神,一手撑着头,一手在玻璃杯口无意识地滑动。自己这算,在逃吗?


朴灿烈也没想太多,想着有四五天假期,脑子一热就定了机票,背着个黑色双肩包就走了。


“鹿晗。”朴灿烈站在门口打通了电话,又敲了敲门——来的突然,也没事先问清楚对方在不在家,朴灿烈捂脸想哭。电话对面愣了一下,就听到门内传来的匆匆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寒暄几句就被一把扯进屋子。


“呀,真是胆子大了,朴灿烈。这种时间点就敢自己一个人来。没告诉经纪人,对吧。”肯定的语气。


“啊……嗯……”朴灿烈感觉自己一下子没了底气,也是冲动,突然就过来了,应该先问问哥的。悄咪咪看了几眼低头找电话的鹿晗,就被那双往日带着温和笑意的桃花眼瞪了回来,就匆匆撇开看向窗外。


“鹿晗,我不是……”想了想又好像不对,鹿晗的做法没得挑剔,说疏离又算不了,毕竟有事还是会回应,但是又确实是带着点距离。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个怎么样的故事。”是鹿晗先开口,看着手中的水壶,柠檬水顺着水壶的倾斜向下流去,愣了愣又继续说,“大概在这辈子结束之前,我都不会知道。有时候我感觉与其说我主导着我的大脑我的思想我的心脏,不如说是他自己流泻——总而言之,他好像是独立于我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懂吗,灿烈。”


“鹿晗,我。”话刚出口就被打断。


“我们都得冷静一下,你得想清楚,哥哥和恋人不一样。”鹿晗把水递给他。“或许你只是因为暂时缺少了一种长期维持的习惯呢?”说着拍了拍他的肩。


这次没待多久,次日就因为经纪人找到了鹿晗的电话把人接了回来。


朴灿烈叹了口气,看着手里接到的台本——完全对换位置了啊,鹿晗。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和他解释。


总而言之,之后是朴灿烈表白了在一起的。


那天,他好像吻了吻他的月亮。


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朴灿烈迷迷糊糊的最后还是扛不住睡意,在鹿晗的声音里,合上了眼睛。临睡前还恍惚望见熟悉的月色,朦胧,破碎,但足够照亮一整个夜晚。或许在皎洁的月色之下,藏着的是我们无数的秘密,各自的辗转,彼此的犹豫,在一起的每个只有通话记录知道的对话和被月亮偷看的拥抱与虔诚。









没有27日凌晨响起的属于他的信息铃声,只是静悄悄的,在一个晚上,静静的聊着过去和现在,静静的听着通过小小的音响传来的声音,静静的躺在床上透过白色的天花板看向同一轮月亮,紧紧地拥抱着彼此疲惫的开心的悲伤的遗憾的美丽的,一切。


月亮还是那一轮月亮,月亮永远挂在天上静悄悄,也永远透过窗户来到你的枕边,听你的呼吸和难得的惬意。















好像也曾无数次看向太阳,最后总被光线灼伤,最后我发现,我的目光一直透过这耀眼的金乌看向不知何年何夕的月亮。


就好像经营着一家贩卖宇宙的店。形形色色的人光顾我的店,希望买到他们满意的太阳,无数人和我说“有没有正午的太阳”“有没有冬日的暖阳”,但好像从来都没有人需要月亮。很多人都说,月亮不会自己发光,月亮不会发热,月亮是没有温度的——月球的表面总是坑坑洼洼,关于他的传说,总是充满了悲伤和惩罚,或许偶尔会有浪漫的童话故事,但结局和过程却从不圆满顺利,所以他们需要的是万千星辰,是炙热的太阳,而不是一轮充满沙尘月亮。我看着在店里的橱柜上,摆了很久很久的一轮月亮,只是看着他,不发表任何言论,不做任何评价,不去感叹他经历的悲哀,不去诉说他的不争气,只是偶尔在空下开时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一轮,不会发光也不会发热的月亮。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取自李白的《独漉篇》。


桂魂是古时对月亮的一个称呼。

The ninth Rose

事情是来自20180102脏辫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许多我胡编乱造,请勿上升正主

文笔很烂,请不要吐槽太狠,谢谢包容

灿鹿灿鹿灿鹿!

只有灿鹿,不要多想❗❗❗❗















今早你用蹩脚的中文对我说早安时

我以为我不会比今天更爱你了

但是我昨天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这份爱意让你惊诧

其实我才是那个被吓坏的人

我从没有傻到会相信

一个人能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所有ta所期望的

但是在你身上

我找到了所有

                                     ——出自《朋友请听好》


















【黄玫瑰】

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和分离。

相遇是分离的开始,分离又是相遇的必须品。








我该如何描述你,鹿晗。


对于鹿晗朴灿烈无法去用言语形容概括,鹿晗出现的很突然——在怀揣着满腔热血青春的时候,慢热却又柔和,用青涩的声音说着那句重复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然后自然的融入生活的每一瞬间;好像是一种预兆,鹿晗的离开伴随着一片的嘘唏,红肿的眼眶已经无法控制,让人分不清是因为生理反应自然的落泪还是因为离别落泪。带着满身希望和骄傲来,又带着一腔遗憾和伤痛离开。


朴灿烈记了很久鹿晗的自我介绍,他说他的名字是“清晨的小鹿”的意思。朴灿烈有时候真的会怀疑迷信这种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些东西告诉他“名字,也代表着一个人的一生”。朴灿烈不喜欢信这种东西,无论从接受的教育还是个人思想理念,他还是保持着科学价值观——但有时候,或者是特指想起鹿晗的时候,他也会动摇一下。有时候觉得,或许命运真的存在。


就像鹿晗。

从朦胧的歌声里走来,又踏着破碎的梦境离开。


清晨的小鹿啊,就像季节限定的非卖品,是朦胧美丽却又易碎的梦。


朴灿烈看着手机,在黑暗里屏幕的光线有些刺眼——还不想睡。莫名想起前几天粉丝送的一枝花,是朵黄色的玫瑰——就只有一朵,孤零零的被牛皮纸包住缠上了黑色的绸带,上面挂着张小卡片,是给他的寄语短短一句话。对于idol来说,收到大捧的花其实很常见,一般都是留下卡片,然后把花处理掉的,但是朴灿烈看着那枝孤黄玫瑰——在鲜花里格外的出众,最后还是把他剪了下茎叶放入花瓶,还贴心的倒了点营养液,不过依旧挡不住失去根枝,在今早彻底枯萎了——看着干枯腐烂的玫瑰,已经有些看不清当初的黄色,花瓣也掉落在一旁,只剩下几片摇摇欲坠。朴灿烈想起被放在垃圾堆里那朵已经腐烂的黄玫瑰——奇怪的颓败感,却又带着些生命的倔强。手机上划过曾经的照片——都已经不知道换了几个手机,像素压了又压,连照片上的人脸都开始模糊,连带着记忆里的当初也不再那么经常想起,想起来的也不那么清晰。


鹿晗,我该怎么形容你。


睡不着,手机看的眼睛发酸,干脆穿着睡衣起身——冬天的首尔并不宜人,刺骨的风,还有冻人的雪,在韩国是冬日里最常见的产物,虽然有着空调的暖气但依旧挡不住从外面偷偷溜进来的寒意。扯下床上的棉被裹在身上,赤脚踩在被地暖温着的地板上,看着拉开了点的窗帘——落地窗外面是一轮满月,在星星都稀疏的夜里格外明亮。一月一日,中国应该是元旦吧,朴灿烈看着外面的月亮,伸出手,握住,手心只剩下粘腻的触感。


元旦,是团圆的日子吧。








【香槟玫瑰】

就像开在荒野的玫瑰,顽强而不息。








鹿晗来的很突然。就在凌晨,朴灿烈听到了楼下的敲门声——按理来说白痴都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开门,特别是带着艺人身份的朴灿烈,但是还是摸着黑开了灯,然后在猫眼里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无数次出现在回忆里,,想要记起曾经却又无可抵挡模糊的面孔——鹿晗。


看着鹿晗在门口等待,时不时对着手哈一口气然后搓一搓,又裹了裹衣领,明明冷但是却没有打电话,等了会大概是觉得没人来响应便准备离开,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记忆里鹿晗好像基本没有在三更半夜打电话给朴灿烈——除了那次。还是开了门让他进来。再见到鹿晗的时候,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只是淡淡的——像是失去的沙砾开始重新回来,像倒置的沙漏终于被旋转,生锈的齿轮再次慢慢转动——尽管他依旧不太灵活,还会发出刺耳的轰鸣和撵着铁锈的声音。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可以待在同一个宿舍早上起来每天都能遇见——在记忆里,当时的分别好像特别漫长,每次分开活动都会抱怨很久,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很短,只不过回忆里的刹那,只不过是一小时的时差和语言的不同。这几年也会时不时关注对方的动态,鹿晗也有偷溜过来看过他们,平时也还偶尔能打上一个电话——可照片和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照片上他从来笑得温柔,但私底下发生些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不知不觉,我们也变成要从别人手里的照片知道你的消息的关系了啊,鹿晗。感觉没变,特别是那张脸和从来不显露自己困难和忧愁的笑容。感觉变了,不知不觉间不再充盈着少年的天真和热烈,更加沉稳了些,像玉石一样不断地被盘摩,更加温润而泽,周到全面。少年感之间夹杂了些许成熟,交织在一起不断交叉,编织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现在又该怎么形容你,鹿晗。


鹿晗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对着空调暖手一边打趣朴灿烈明明还没睡开门却那么慢,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一样。顿了顿,起身做到了沙发上。


“灿烈啊,为什么还没睡?”

“哥呢?怎么不说一声突然就过来了?”


朴灿烈看着盘腿坐在沙发上的鹿晗,看着他的眼睛,客厅没点灯,走廊的灯光是朴灿烈偏爱的柔光,光线蔓延到客厅里,让他的轮廓有些模糊——是否是久违的謦欬?鹿晗似乎是在笑的,虽然灯光昏暗,但是朴灿烈依旧看见了那双眼睛的弯起——像偷食的猫一样舔着爪子却让人生不起气,狡黠又灵动,笑起来就泛着涟漪。那泉水里面倒映出的,到底是谁?


记得那天也是这样,鹿晗缩在沙发上,朴灿烈半夜起来就看见了鹿晗。小小一只缩在沙发上,抱着腿,眼睛还是肿的,身侧是几团揉使用过的纸巾——已经分不清是不甘还是生理流泪。朴灿烈也没什么睡意,就走到另一边坐下。鹿晗侧过头看着朴灿烈还是一笑——和往日一样,眼睛微微弯起,像是上弦月一样。下方还是肿,眼睛里布满的红血色,眼眶也是湿漉漉的——骗不了人的病痛,无论如何许愿也不可能改变的现实。当初对着太阳喊出来的愿望是什么来着?好像已经不太重要了。只记得当时感叹的那句:原来愿望说出来真的会不灵啊。


朴灿烈记得自己借着昏黄的壁灯问鹿晗,问他会不会后悔。到现在他还记得鹿晗的答复,坚定而无奈的答复。他说:“灿烈啊,无论我是否正确,将来如何,或许我会遗憾也会无奈,但我从不会后悔。”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鹿晗一直说的那样,问心无愧尽力去做了,那就不应该后悔。


他好像从来如此,坚定而清晰。








【绿玫瑰】

如同沁人的嫩绿,开启一整个不凋零的春天。








鹿晗看着朴灿烈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朴灿烈没坐,转身去了厨房,过了会拿了杯温牛奶摆在鹿晗面前的茶几上。好像是过去日子的重置,不过人物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鹿晗看着玻璃杯里的牛奶,杯壁上残留的液体顺从重力下流落入大众,只留下浅浅的奶白色痕迹,却也很快消失。


结局是否总该如此?鹿晗不知道。


其实私底下联络算得上频繁,电话视频短信,距离好像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又确实存在着太多问题。朴灿烈不喜欢吐露些恼人的东西,也不爱把自我的负面情绪外泄——一种无力感,是不属于彼此给彼此带来的疏离,也并非距离带来的疏远,是自然而然的既定规律,是心脏逐渐分离开始个子按照自我节奏跳动的感觉。


鹿晗靠在沙发背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这个沙发还是当初和朴灿烈一起看中的——是一款布艺的带着小复古的沙发,刚出道那会都是住宿舍自然是大家一起挑选的集体用品,而且人多沙发自然也要大些,这个选项就被淘汰了。那时候鹿晗家里人并不太支持他从事这份工作,朴灿烈也不想依靠家里那些,两个人并排蹲在新沙发面前一边抱怨一边又互相说“其实这个也不错啦”进行安慰,最后决定以后有钱了一起买一个。但是谁都没有等到那天,无论是鹿晗还是朴灿烈。原以为这件事早就忘记了,连鹿晗自己也记不太清,直到看见,不再是图片,而是实物的沙发——没想到还是买了啊,灿烈。


朴灿烈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以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默契构成了鹿晗对朴灿烈的初印象。刚认识的时候朴灿烈还没长开,但是已经可以隐隐约约见到将来的样子,宽肩腿长,是小姑娘很爱的风格,脸却不带锋利的棱角反倒和鹿晗一样偏向于柔和乖巧,还带点婴儿肥——直到现在笑起来还是嘴巴咧开还是带着些阳光的味道——该怎么形容呢?感觉就像是春日游乐园里的棉花糖或者是夏日里的盐水冰棍,清凉明媚的味道。其实很久以前鹿晗就听到他在电话里说要减肥,然后不停抱怨健身好累,结果肌肉都快过分生长了,脸上的肉笑起来的时候却还是看得见——让这个奔三的男人依旧看起来像个小朋友。鹿晗感觉大概忘不了朴灿烈的笑——要是准备忘记大概需要很久很久,也许得把一辈子也用光。


说起朴灿烈,鹿晗总能想到绿玫瑰——不是常见的红色或是浪漫的像是童话产物的蓝玫瑰,淡淡的绿色,不那么夺目,但却像星星一样,带着倔强的活力,然后灿烂的盛开。在每一次谢幕时,每一次的鞠躬,每一次王子礼,好像对面都站着一个人——鹿晗看不清,但又心知肚明。闭上眼,看到他曾触手可及的存在;睁开眼,面对着自己的粉丝笑得灿烂。每一次向西的鞠躬,隔着一个小时的时差,距离着953.6公里的长度,你是否都在注视——就像我抹不去的回忆一样。熟练的动作,滑动又落下的手臂,都是我们向过去的纪念,也是一场对曾经盛大的葬礼。


“哥,喝完睡觉了,不然天都要亮了。”朴灿烈坐在一旁已经开始犯困,眼睛半睁不闭,头一点一点的,声音也带上一股子迷糊的睡意,“哥和我一起睡吧,客房没收拾。”然后就自顾自晃晃悠悠走上去了。


鹿晗看着朴灿烈的背影,看了看面前还剩半杯的牛奶应了一句“好”。却不动,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着壁灯,等到外面天开始渐渐变得灰蒙蒙,鹿晗才慢悠悠地走上去,一把挪开朴灿烈腾出个位置,不客气地把被子卷过来些。在迟来的睡意慢慢侵蚀的时候,鹿晗看着曾无数次在手机屏幕里看见过的房间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就像隔着玻璃无法触碰到的曾经,是囚在小小手机屏幕里的彼方——像是第一次的见面,似曾相识却又未曾谋面。


是过客之名,还是朋友之位?


我该如何形容你,朴灿烈。








【紫玫瑰】

是首尔还是北京,是浪漫还是现实?








大概因为北京的历史足够悠久,见过太多轰轰烈烈,一场对少年来说不甘的别离还不足以激起北京城半点风雨。只有发酸的鼻子,微微抬起的头和下午收到的第二天的十张机票,告知着注定的别离已经开始,时针从不倒转。在日本的时候,朴灿烈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觉陌生又熟悉——感觉被拉扯着,还无从反应就被推向了前方。从某个角度,我是否也像你?到底你懂我,还是我本来像你?*


鹿晗,我该怎么形容你。


鹿晗待在北京接受治疗的时候,整日被强制要求躺在床上休息静养,偶尔下去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是和韩国不一样的四季,是很久没有见到了。鹿晗坐在长椅上看远方,树叶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只漏下点点光斑落在地上——练习生是没有四季的,春夏秋冬一个又一个轮回带来的只不过是衣服的厚度和被子的重量,只有日复一日的跳舞唱歌,然后被考核被淘汰或是被认可。有时候闭上眼睛,还是会记得,肌肉的酸痛,最后站也站不起来,或者是每次失眠或是不舒服的时候朴灿烈给放在包里的一袋温牛奶。鹿晗有点想笑,或许温牛奶也算一种廉价又高昂的感动。出道以后也不太感觉四季,飞来飞去的行程和伴随着国度变化的气温,还有鹿晗因为幽闭和恐高带来的剧烈抗拒高空飞行的恶心感和疲惫,同时长期的精神压力和高强度的行程让鹿晗头疼。idol大概都对四季有些模糊的感觉,夏天拍着冬季的画报,冬季也会穿着短袖录制夏日气息的广告。鹿晗记得那时候开始频繁感冒却不想拖累团队,于是不断重复着“没关系”“我可以”之类的词句,然后在结束时匆匆奔向医院。然后温牛奶变成了温水和感冒冲剂。


很奇怪的感觉,不知不觉早已经习惯,朴灿烈开始充斥着鹿晗的生活和回忆——像是一片红玫瑰里唯一的紫色玫瑰,一眼就能望到,哪怕想要避开也很难不注意到。


恢复工作后鹿晗也时常会觉得EXO、朴灿烈还有鹿晗就像是被紧密粘合的橡皮泥,分开后依旧带着彼此的颜色,挖都挖不干净,也分离不出来——哪怕很多人都开始忘记,粉丝也变化了一波又一波,很多人开始不记得曾经那个在韩务工的少年,但是他又确是存在的。就像藕断丝连,或者说是伤口上开出的新玫瑰,但是玫瑰无法治愈,伤口也不会凭空消失,随着时间的变化也会留下淡淡的疤痕。就像他的名字“M鹿M”,告诉大家,他曾来过。鹿晗无意去遮住他,甚至认为那算不上伤疤——或许,他是玫瑰,一枝紫色的,并不那样艳丽惹人却足够珍贵的玫瑰——起码在鹿晗看来,他充盈了他的青春和成长,学会放手,学会去接受所有的遗憾和不甘。不过也有,那些在所有的仿佛阳光中的微尘落地后,还是不想放弃的——比如一个人或者一件事。


或许是真的,鹿晗大抵是认为自己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朴灿烈的,是怎样都无法用单纯的音节去拼凑出的。


朴灿烈,我该如何形容你?


朴灿烈有时候回想起来,好像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或者“鹿晗没有离开的话”这类的设想。朴灿烈觉得自己算是不想做过多的挽留——哪怕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说实在朴灿烈明白挽留并不会改变什么,而且他也无意对鹿晗表达多少不舍——怀带着遗憾的告别,本就处于风雨中飘摇的EXO,鹿晗不会不知道离开会给他们和自身带来什么,但是总有些东西,很多很多的人和事会推着你前进然后迫使你作出选择——他明白也理解鹿晗的不甘心,也了解鹿晗看着他们的眼神里不单是分开的伤痛,就像鹿一样的眼睛因为伤痛不再藏着清晨的森林和即将破晓的天空,更像是一时失去方向迷茫的野猫,无助着,迷茫着,还带着愧疚和无力——一次一次的告别和泪水让他不知所措,只能低下头抿一下嘴,然后安慰弟弟抑或是躲在某个无人的角落偷偷抹眼泪。直到告别的时候,朴灿烈也还是在笑,一如既往却又陌生,僵硬的嘴角,发酸的脸颊两侧肌肉,眼睛不断地湿润又被风吹干。明明算不上永久的分别,明明电话和联系方式都约好不改,明明连群聊都没有退出,明明说好常常联系,但是还是会怀念,想起每一次早晨的问候和每一杯温牛奶。


我们笑着相遇,那就要笑着告别。


所以,鹿晗啊,不用遗憾,也无需低头,很多很多人都会明白你的无奈和勇敢,比如朴灿烈,比如EXO。








【红拂玫瑰】

当眼神每次一碰撞,我相信我从不后悔等待。








第二天朴灿烈迷迷糊糊的抱着个东西醒来,看着毛茸茸的头顶,发旋都被炸起来的头发搅乱,愣了愣才松开手,戳着发旋叫:“鹿哥,起来了。”揉着毛绒的脑袋,发质软软的,像长毛猫一样。手背上轻轻的被拍了一下,一团被子开始蠕动然后远离——朴灿烈觉得鹿晗有时候真的很像猫,一遍一遍强调自己是“纯爷们”,却在每一次接受游戏失败的惩罚时用带着些软绵的声音说话,不自觉的撒娇。朴灿烈叹了口气,只好先洗漱,打理完了再叫。


“哥,真的要起来了,不早了。”


看着鹿晗揉了把自己的头发,揉着眼睛走向卫生间朴灿烈才下楼。鹿晗下楼时看见朴灿烈在厨房,愈发熟练的动作——感觉已经挺久没见过了。


虽然也有来过韩国,但是一路上躲避粉丝和记者,不得不把相遇时间缩短,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私人行程,再加上两边时间时常凑不到一起。鹿晗每次来都会看着曾经熟悉的地点发呆,坐在熟悉的咖啡厅看着面前的冰美式,冰块不断融化,随着每一次摇晃发出撞击杯壁的响声,一圈一圈荡着又化在咖啡里,沉没到杯底。看着首尔的街头逐渐变化,从熟悉到陌生,最后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路,再也找不到去逛过的帽子店,看着维修的设施和陌生的路口,四周已经不再是小小的楼房,随处可见的高楼像是铜墙铁壁,把小小的首尔围的密不透风——突然觉得好笑,就像困兽,或者说像迷路的人,和四周那些有着目的地手提公文包或者小菜篮的人格格不入——无处可去,就这样站在首尔的街头,路过熟悉的大厦,走过去朋友家的必经之路却没有拐向地图指向的路口,只是轻轻摇晃着手里的已经不冰了的美式咖啡,喝上一口,然后转身。


当冰块已经融化,大概午夜的钟声也会准时响起。


“哥,先吃点东西。”说着把一盆加了葱花的拌面摆在桌子上,“过会带你去见他们。”


“行,好久没吃到啦,拌面。”


在很长很长直到鹿晗自己都对那些有着不同意义的具体日期的日子开始模糊的时候,留在印象里的很多事情从详细的过程和数字变成一个重要到令人印象深刻的细节或者与众不同的意义——很奇怪,不是代表人生的某个大起大落,但是鹿晗记得朴灿烈为数不多的在厨房时候的场景。朴灿烈其实不常下厨,以前在团期间队里公认的大厨有都暻秀,而且大家都忙也有着严格的身材管理,大多还是外卖或者是公司和组里准备的盒饭。退团之后大家也都没有停下,不断地向前,从慢慢的散步到快步前进,最后开始奔跑——虽然不知道到底会通向哪里,但是好像从没有犹豫——总之,鹿晗在这几年的通话里就见过那么一两次朴灿烈穿着个居家服在厨房接起电话,然后摆在墙和柜台的夹角处,在灶台前单手撑着腰,另一只手摆弄着锅铲。和在大屏幕里面看到的朴灿烈不一样,和在工作空闲时间打给他视频电话的朴灿烈也不一样,没有粉底和淡色唇膏的修饰,是原原本本的朴灿烈——是几年前经常可以见到的朴灿烈。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是眼睛还是圆溜溜的,透着一股子的光亮,没有任何是束缚和修饰,充满着生活和日常的味道——是许久不见的味道。


鹿晗看着眼前的面,或许有些东西是注定的纠缠,就像打结的面条,除了咬断或者一起吃进去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或许还在等待,或许已经到来,我相信下一个路口必定有答案。








【玛利亚玫瑰】

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明了。








朴灿烈和鹿晗的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在练习室,虽然这件事两人默契的没有提起,但是好像并没有准备把他忘记。


鹿晗去韩国并非是得到了家人的全力支持的,对于自己的决定他也明白和父母希望的大不相同,大学时期一个人在韩国基本不找父母要钱,没钱了就去打工。去过酒吧,去过便利店,也去过一家咖啡厅——在那里,朴灿烈第一次遇见了鹿晗。


已经开始模糊,只是依稀记得那天的咖啡厅里面的玫瑰开的很好,就像是为了一场盛大的盛开,用尽了所有花期在这短短一天奋力盛开。鹿晗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马甲,然后捧着花一枝一枝放入桌上的细口花瓶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印着隐隐约约地晃着玛利亚玫瑰的粉红,淡淡的玫瑰花香就留在了记忆里,充斥着每一次和鹿晗的相逢和重遇。都说气味可以承载一段回忆,直到很久以后都不会完全遗忘,朴灿烈觉得自己是赞同这个观点的,比如每年的情人节抑或是圣诞节前夜,看着街头的花店摆满了各种象征爱情友情或是平安喜乐的花朵,其中也不乏有价格高昂的玛利亚玫瑰,朴灿烈总是会走进去看看,有时候买下一枝,放在餐桌的玻璃花瓶里——就一枝,在营养液里随着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飘摇,看着他慢慢的凋谢,从还未完全绽开到花瓣都发黄,但是依旧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不那么明显,也并不张扬,留在身边或许是早已习惯,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直到别人问起是不是喷了点香水,才恍然,已经沾染了褪不去的味道。大概是很适合鹿晗的味道,在不经意间慢慢渗透,从第一次见面的热拿铁到凌晨的温牛奶——说实话,对朴灿烈来说喜欢的情感好像并不如小说形容的那样如同四月的红玫瑰那样娇艳热烈,或者又是说来好笑的,直到真正的分别才发现缺了点什么,往常那些知道归期和重逢的离别说的“再见”那么轻松,直到真正到来前还安慰自己说着科技的发展,但是或许就像小王子的玫瑰只能留在B612星球一样。


或许,我到现在从来不明白如何形容你,鹿晗。


朴灿烈喜欢鹿晗笑着的样子,不顾形象,就像终于不再是所谓“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肩背上的轻轻捶打,鹿晗的体温和并不大的手,告诉朴灿烈他真实存在并且在他身边,明媚清澈,弯起一双鹿眼,笑出涟涟水光,活像一双多情眼——朴灿烈喜欢这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面充满着自己的身影,也乐意从这汪和糖浆似的眼睛里看自己,就像是看被树脂包裹的东西,经历着空气和风雨,最后变成一块沉淀着时间和芳华的琥珀。


其实,朴灿烈并不喜欢捧场王这个称号,或许是因为轻飘飘的三个字背后的东西太多。早期练习生能出道的就代表颜值和实力是在同期里算得上前列的,加之朴灿烈本身家世不错,在学校里成绩也好,自己本身也是个肯吃苦有天赋的人,自然会有些傲气,并且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付出能换来的是足够价钱的结果——大多数人必定都是这么想的,加上家里人的宠爱和姐姐的照顾,到底带着些敏感——说句实话,他想要被关注,想被人群注视,而不是干巴巴的退居队友的身后只有在需要气氛的时候站出来。但是他并不想说,说了也没用还让队友多担心,就自己闷在乐器室里坐在架子鼓面前一个人呆着,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顶着个酸到开始湿润的眼睛敲着架子鼓,像个傻逼一样使劲,连技巧和谱子也只是断断续续的记得,靠着肌肉的记忆,用着成倍的力气,敲击鼓面,听他发出声响,沉闷着的尖锐着的,混杂在一起,连带着朴灿烈心底的声音,一起迸发。


刚出道那会,朴灿烈总能从网上看见自己被说是“K队的隐形人”的言论,看着舞台没有多少镜头只是匆匆扫过自己,好像自己曾经的骄傲被压在地上,不甘又无奈,队友安慰自己也明白,但是到底还是难受着。但鹿晗好像是个例外,模糊的记忆里好像从没有出现过鹿晗在私底下对朴灿烈说那些“将来会火的”“我们灿烈必定会……”之类的话,鹿晗大多数时候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肩膀,或者和他说“加油吧,灿烈欧巴”然后俏皮的一眨眼就溜到人群里说笑去了。


鹿晗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觉得,但是他确实是不一样的。朴灿烈不喜欢甚至说得上讨厌节目里要求队员作出某些选择——有时候朴灿烈会想,或许捧场王三个字是一辈子的枷锁。自己在队里不是忙内,长的也是个大个子,加上“捧场王”三个字,哥哥们会选择更加不会谈话的弟弟,抑或是不会活跃气氛的人。但是从前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安,每次在节目问到这样的话题时都会不可避免的想起——鹿晗,是他早期压抑着所有不安的底气,大概是因为他的选择必定是有他的,就好像每次用玩笑口吻说出来的心事,鹿晗都会“不经意间”走过来捏一下朴灿烈的手,或者是等散场以后弯着个笑眼问他要不要背着经纪人溜出去吃一顿或者逛逛——虽然说是背着经纪人哥哥,但是好像每次回来都没有被说过,一开始以为是经纪人没发现,两人运气好——鹿晗也一直拿这个开玩笑,说这是灿烈的好运,看来坏运气都已经跑掉了。直到鹿晗离开以后朴灿烈和吴世勋两个人溜出去,明明很快就回来了结果还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才明白,好运气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降落在朴灿烈身上,只有满足特定的条件的时候——比如时间,比如人,lucky day才会来临——抑或是,你本就是我的LUCKY。


很多东西,平平淡淡的就像冰美式里面理所当然的加着的冰块,直到某天喝到了热美式才突然发现。


比如回忆里总是萦绕着的玛利亚的味道。

比如鹿晗。








【白玫瑰】

或许就像陡崖上的白玫瑰,只有跋涉才能与你并肩。








已经不早了,错过了早高峰的首尔街道算得上空旷,车里循环着新歌的初版旋律。


“我说啊,朴灿烈你居然把新歌的初版旋律传到车上放?”

“没关系的哥,公司不知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平时也不怎么自己开车,这车也就载过哥和其他几个了。”


或许是飞机依旧折磨神经,也可能是G65的座位确实柔软,车内花调的熏香也恰到好处,当然也不排除昨晚太晚睡或者说是昨晚的牛奶还依旧发挥着他的作用——总而言之,鹿晗坐在副驾上睡着了,直到朴灿烈下了车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轻轻推着才醒过来。


朴灿烈甩着车钥匙走向电梯:“鹿晗,你也是真能睡。”鹿晗毫不犹豫锤了一下朴灿烈的手臂,看着钥匙飞出去完美的抛物线,歪了歪脖子,看着朴灿烈小跑着去捡车钥匙的滑稽背影,自己小声吐槽着:“又不叫哥。”


上楼路过熟悉的化妆间,走到了走廊的最里面,看着装修不错的化妆间装备齐全,空间也比前面几间大了不少。鹿晗笑着打着招呼,看见长高了成熟了却依旧在见面时会撒娇的弟弟,看着金珉锡坐在沙发上和他挥手——都变成大前辈了啊,好像刚出道的EXO还在昨天,结果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过去很久的“昨日”。鹿晗和金珉锡坐在沙发上看几个人被化妆师摆弄着,几个还没轮到的就在一边打打闹闹,还是熟悉的感觉。


“还是老样子,对吧?”

“确实,还是闹腾着。”


看久了也有点无聊,朴灿烈投过梳妆镜看见鹿晗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还一边打着哈欠,和旁边的边伯贤对视了一下,转头看见吴世勋一脸兴奋的指了指桌上熟悉的红色印花丝巾,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看着仰躺在沙发上头一点一点的鹿晗。“哥,来都来了,要不你也做一个吧。”听到几个人起哄,金钟大也乐呵呵的跑到鹿晗旁边想拉他起来。实在被吵的不行才起身,本想拒绝但看着几个人一脸期待,想着也是好久没见了也就随他们折腾了。不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带着和当初那条同款的丝巾,绑着脏辫,鹿晗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又慢慢放开,抚了抚用劲后留下的折痕,冲着镜子里的发型师一笑,又偏过头见化妆师已经完成了成员的妆发在旁边整理东西便说了句:“姐姐,顺便给我化个妆怎么样?”开玩笑的口吻,却不想化妆师一口应下来,拿了东西便给他上妆。这个化妆师跟团很久了,在出道那时候就在,后来也一直没换,刚出道那会她也是个新手,算得上是一路陪着走过来的人,成员和她都挺熟悉,鹿晗也不是那个例外,回国后自然也没有什么机会合作了,直到现在。看着化妆刷在脸上扫来扫去,慢慢变成熟悉的风格,眼影依旧是一层又一层,很久没有这样的妆容出现在脸上了。


回国以后,鹿晗没有了公司的要求行程,更加自由些,就开始安静下来,慢慢的改变——从妆容的风格,到后来的发声方式,然后专辑曲目风格。为了什么鹿晗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粉丝,或许还有那点念想——比如分开后依旧想要并肩,想要向更高的地方奔跑。一个人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没有成员的互相扶持也不存在一起站在台上一起抗风抗雨的队友,一个人要做当初那么多人一起做的事。但是从来不想停下——还不能够,还没有到达,于是就继续向着顶峰狂奔。


现在带着当初的发巾,画着和队友相同的妆容,突然感觉很奇妙,与其说是像时光倒流,鹿晗更加觉得是临近终点的驿站,回头望过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徒步了那么久。透过镜子看到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朴灿烈突然抬头冲着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咧嘴笑着,鹿晗也笑起来。


或许,你并不需要什么词汇来形容。


朴灿烈看着鹿晗,觉得大概是遇见错位时间的感觉,很久很久没有画过同款的妆容了。分开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成倍成倍的超过了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再次见到熟悉的那些心脏依旧跳动的热烈,让人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干脆放弃潮水的汹涌,任他奔腾澎湃。有时候觉得,分开并不算的上离别,分开的思考和沉淀好似水底的暗流,把堤坝从底部一点点重刷,等待最后的崩塌——大概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站在身边并肩。


长达四年左右的慢跑,从开始不知道终点和岔道的不安却坚定,到现在慢慢开始重新相交——却也依旧充满雾气,让人看不清更加前方的东西。只是短暂的交汇,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或许就像生长在北方悬崖之上的白玫瑰,在夹缝中绽放。朴灿烈看着鹿晗,在另一边的吴世勋开着直播不断地和粉丝说着话,一边的边伯贤不时和他聊上几句,鹿晗背对着他像是在和金珉锡聊着什么,从抖动着的肩膀看起来应该是聊到了开心事儿,于是连带着刚扎好的脏辫都一颤一颤的。


大概是遇见就无药可救。每次在深夜写曲子的时候朴灿烈总会遇见月亮,不像诗里面那样洁白无瑕,也不会承载太多像无力撑起的船只摇摇欲坠,无数次想要把他写进歌里,最后还是放弃了——大概他是偏爱星星的,不那么闪烁,在城市的夜里好像从未见过碎星的影子,但是依旧无可救药的爱上。


我无数次问过我的心,他不断跳动着,如此鲜活,他说,他情不自禁。








【牛奶咖啡玫瑰】

当玫瑰盛开时。








等到结束已经是晚饭点了,一堆人上了各自的车商量着去餐厅吃饭,金俊勉看起来兴致也高,在群语音里说今天自己请客,几人就一起起哄要去最贵的餐厅——最后还是去了家烤肉店,是鹿晗记忆里常去的那家,看起来翻新过了,生意依旧红火。


朴灿烈看着菜单,还是凭记忆点了些曾经常点的东西——当然,没忘了嚷了一路的韩牛。其实很久没来这里了,自从鹿晗离开以后就不常来了,之后更是忙的不行,别说来烤肉店就是连人都时常凑不到一起,久而久之也就再没有提起这家店。


一堆人闹哄哄的围着两个炉子,看着肉从粉红变成褐色,油滴落在碳上发出“呲啦呲啦”是声响,烟熏的人鼻子痒痒。吴世勋坐在鹿晗旁边不停的说着话,鹿晗就笑着应,金钟仁时不时凑过来也聊上几句,朴灿烈和都暻秀就一人一个炉子烤肉,偶尔偷吃几块,然后引来几个人的不满声。朴灿烈的余光不时瞟到鹿晗,总能看见他在聊天,偶尔举着杯清水抿上一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被握在手里的凉水拿走,换了被温的大麦茶放回鹿晗手里,顺便夹了几块肉。


“吃点东西吧还是,中午就没吃什么。”


吴世勋刮了刮鼻子,忙夹了几块烤好的肉给鹿晗:“哥,多吃点。”


鹿晗看了朴灿烈一眼,又看向吴世勋,笑着应了下来,说着捧起手里的大麦茶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吃的差不多时几个人自觉起身,给坐在最中间的金俊勉让路。慢悠悠的道了别,向自己的车走去,准备回家。


“鹿晗,你今天住哪?”金珉锡走了几步又回头走了过来。


“鹿哥和我住就行,他行李也在我那。”朴灿烈把手搭在鹿晗肩上搂了一把,让金珉锡别担心。鹿晗看着金珉锡夜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昨天是一月一日是元旦,韩国也难得挂上了点红色,看着树上挂着个断了线的风筝,鸢尾随着风飘动着。时候已经不早了,只有昏黄的灯光投射在路面上,偶有行人裹着棉衣步履匆匆。


“灿烈……”鹿晗刚开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小哥哥,要不要买枝花?”是个小女孩,声音还未褪去稚嫩。鹿晗看着女孩手里的几枝花,抬头发现不远处有家花店,女主人站在门口面向这里,看见鹿晗的目光,迎上一笑,正要迈步,好像是准备上前。朴灿烈却现蹲下,询问起了玫瑰的价格。鹿晗叹了口气,把朴灿烈拉了起来,拿过女孩手里的玫瑰,挑了几枝。都是不同颜色的玫瑰。


“这几枝多少钱?”

“哥,我来就行。”朴灿烈正要掏钱,却被鹿晗制止了,蹲下看着女孩一双干净的眼睛掏了钱表示不用再找零就拉着朴灿烈走了。


只是并排走着,偶尔擦过彼此并不温暖的手,却好像又确实在改变——抑或是变化早就开始,只是太久太慢。


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坐上了车,两人借着车上的小灯,看着一片空荡的停车场,又转头对视,目光擦过彼此,又巧合碰撞,眼中是灯光打亮的玫瑰。好像默契到连告白都可以省略,只要目光的流转,一次对视或者一个微笑,就足够完成表达。但是还是像小孩一样怀揣着不安,不断地摩擦着拇指,隔着一朵烟熏色的玫瑰接吻。


鹿晗看见朴灿烈俯下身,拉起他握着刚刚在街头买的那枝玫瑰,然后轻轻吻下,看他抬眼,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总是好看的,眼里倒映的灯光糅合成一片——在别人的眼里看自己大概是一直奇妙的感觉,朦胧却清晰,仿佛是奇怪的占有欲得到满足,大概算得上一场玫瑰的葬礼,一路上路过每一朵各色的玫瑰,欣赏片刻将他剪断看着他枯萎然后奔赴下一次的相遇——大概这算是某一个终点,踏着玫瑰的梦和梗,一步一步走向你,我最后的一朵玫瑰,也是我唯一的玫瑰。所以就放下一切去奔赴一场浪费一生的相遇,轻吻他的玫瑰。


回到熟悉的别墅里,鹿晗把几枝玫瑰修剪后插入花瓶,放在饭桌上。他说:“朴灿烈,我送你九朵玫瑰,最后一朵由你来挑选。”朴灿烈突然想起那天粉丝送的那朵黄玫瑰。那张小小的卡片上面罕见的没有写对他的祝福。


上面写着“当黄色的玫瑰花散落一地,像告白,像告别,更像重逢。”








【?玫瑰】

第九朵玫瑰,敬永不落幕的我们。








朴灿烈躺在床上,旁边是鹿晗轻浅的呼吸声和温暖的体温。坐起身,看着床对面的小书桌,朴灿烈笑起来——或许那不断变厚的日记本和那些被藏在抽屉最下边的歌词纸才明白,当星星降落时,朴灿烈的心跳和思想。


凌乱的自己书写着我的思念和爱意——或许无法传达,但他依旧是我的珍宝。


就像慢火车或者是绿色的信桶,怀着一朵干枯的玫瑰花,晃晃悠悠了一路。


爱,从不逾期。

情,必将到达。


之后依旧是分开,看着鹿晗灌了一瓶红酒才晃晃悠悠的上了飞机,朴灿烈揉了一把鹿晗的脑袋却被离开拍掉。


“朴灿烈,我可是哥!”


乐呵呵的把行李给了来接他的助理,然后推了推鹿晗。


“走了,哥。”


朴灿烈看着鹿晗的背影,和很多年前好像依旧可以重合,一身干练的衣服,背着个扁扁的双肩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逢,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场景,但是又好像从未分离。他也乐意等待。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朴灿烈依旧会想起那段漫长的分别,那时走在路上看到熟悉的已经开始掉色发黄的广告牌,然后他会指着它慢慢地说:“这是鹿晗,我的朋友,我的队友,我的爱人。”顿了顿然后又笑起来,“也是我的家人。”他想,那时候总会是柔和的,带着笑意的。*


鹿晗。

爱你,是一场双赢的游戏。















文中*部分:前者来自胡慧仪的《爱你》中的一句歌词。后者改自我的一位好友安然。





文中出现每一枝玫瑰:


黄玫瑰:听说送黄玫瑰是分手的意思,不过在某些地方也有等待的意思

香槟玫瑰:我只钟情你一个

绿玫瑰:永不老去的爱情

紫玫瑰:你的幸福比我重要

红拂玫瑰:最长情的爱

玛利亚玫瑰:初恋,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白玫瑰:我足以与你相配

牛奶咖啡玫瑰:我们一定会在最好的花期遇见最重要的人,我们都是值得被人捧在手心的玫瑰

?玫瑰:到底要开出怎样的花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







依旧是写的平平淡淡的小短文。

这篇的诞生要感谢每一个深夜被我骚扰的列表😂

九朵玫瑰大概因为我喜欢他们那些并不完美的地方,第九朵玫瑰用【?】来代替因为我并不觉得他们的故事结束。

一切都还在继续。



事后烟

许多我胡编乱造,请勿上升正主

文笔很烂,请不要吐槽太狠,谢谢包容

灿鹿灿鹿灿鹿!

只有灿鹿,不要多想❗❗❗❗















酒吧,是冲动肆意的未成年时期无限幻想中的青春罗曼史和蓝调爵士乐,是成年人抛弃白天一切的疯狂混乱和给个故事洒杯酒的地方。


总而言之,这里的粉蓝灯光无限交错,银色和金色尽数洒在夜里,听不见外头的雨声也听不见哭泣,明明在不远处却有些隐隐约约的嘶吼也分不清是玩嗨了还是真的伤透了。


酒吧,是故事的开端。


在这里,交换着最平淡俗气的故事;在这里,我们相遇又相知,然后?然后如同青春里最美好的预言,开启属于我们的故事。


鹿晗不知道怎么形容它。是相互救赎还是双向奔赴?是青春混杂着成年的烟酒故事还是命中注定的俗套剧本?


鹿晗多年后回想起来,他把他归为“我们的故事”,不是世俗剧本也不算精彩人生,是“我们的”,是独属于朴灿烈和鹿晗的故事。


不那么浪漫,不那么刺激,但是足够唠唠叨叨一辈子的故事。








【燃烧的咖啡豆】

燃烧咖啡豆,杯子倒扣30秒。








鹿晗坐在高台上,还是有些恍惚——仿佛耳边吉他断弦的刺耳声音还在,也可能是刚才碎裂的吉他溅出的碎片划破了点皮肤——鹿晗只觉得耳鸣,还伴随着点细微的疼痛。


旁边是聊得火热的一帮人,后面就是舞池,一堆男男女女在那边疯狂。绚烂的灯光不停变换颜色,刺眼却让人不舍得闭上,睁着双泛着点血丝的眼睛搂着靠着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反正都一样疯狂。糜烂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杂牌的廉价脂粉味,粘稠的附着着空气,还混有酒吧独有的酒味——不是属于啤酒麦芽香或者红酒的醇厚,糖浆混在鸡尾酒或者伏特加里,夹杂着不知道哪个醉汉的酒嗝或许还有些该死的汗臭。


鹿晗不常来这地方,一是家里不让,二是他也看不上这地方。一堆失意的,或许还有不少自我颓废的人聚集在一块疯狂——显得比飞蛾扑火还要愚笨,最起码扑火还是小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能和毕生的追求,在这里只有一堆腐烂的灵魂和迟早堕落的身体。


好了,鹿晗唾弃了一下自己。反正无所谓,他也没资格吐槽这里了——当他迈入这里,或者说当他的歌谱被老头子点燃,他的吉他被狠狠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的时候,他就和这帮他唾弃了二十多年的人没区别了。


有时候他总想,他甘愿烂在地里。


所以当他面对摔的粉碎的东西,看着涨红了脸的父亲,看着母亲躲闪的眼神,他不想哭——那太没品了,他也不想发火或者嘶吼一声“凭什么”。没有意义,凭什么,没有凭什么,就是这样,出生在这个家,接受着这里的教育,有个专制的父亲,有个从军过的爷爷,有个觉得除了读书搞科研从军从商以外都算“歧途”的家庭——出生自带,拒绝无效。鹿晗反抗过,反抗了十多年了,当他从小学毕业,或者科学点说是从他的三观正式建立,人格正式独立于这个家庭的时候,他就开始反抗开始叛逆。


鹿晗自认分得清是非,不逃课不打架,反正除了搞音乐他就一三好学生乖宝宝,成绩也好,算称得上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别人家的孩子”。当他走进大学,自认为挺好的时候,他爸发现了他藏的稿子,然后冲到他的小公寓把他的书房扒了个遍,翻出了他的吉他——然后砸了撕了。


然后?没有然后,然后他只是看着他爸,走了,很平静,一如他这些年只是乖乖的当着那个好学生,只是在网络上弹琴唱歌,然后把一切一切想说的想做的都谱成曲,用清爽温柔的声音唱出来——用连慢摇都不算的温柔调子。


现在想起来还挺潇洒。


“你好,来杯Last Word谢谢。”


朴灿烈愣了愣,少有人点这款酒。看着坐在高台位子上的青年——或者从外貌来说,称他为少年更加合适。他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一身牛仔衣,虽然上面的喷字显示出潮流,但对比周边人穿着再衬上少年一身清爽利落的气质,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我帮你调杯酒吧,”朴灿烈对着鹿晗灿烂一笑,又附身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秘密菜单,还没给别人试过。”


鹿晗抬眼,对上朴灿烈的笑容,耳边是带着体温的吐息,低音炮挠的他耳朵痒,带着磁性的声音却有效驱散了刺耳的轰鸣和脑子里混乱的场面。不想拒绝,那就不然顺从内心,鹿晗想了想回报了一个微笑。


朴灿烈听到清澈的少年音,声音不大,却精准传递到了他的耳膜里面。


他说:“好。”


鹿晗看着朴灿烈,动作很熟练流畅,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人觉得不真切起来——像个格格不入的同类。好像也没差多少,鹿晗低下头笑起来。


朴灿烈的调酒动作很漂亮,还时不时加入点花样调酒的动作。鹿晗上大学那段时间也不时陪着同学或者好友去趟酒吧,不过都是清吧,因此对朴灿烈和炫技似的花样动作倒也不意外。不过这杯酒看起来倒是独特——朴灿烈点燃了咖啡豆,然后把透明的玻璃杯倒扣在那一碟咖啡豆上。


不过鹿晗倒是不讨厌——说句实话他反倒喜欢。鹿晗有喝咖啡的习惯,他喜欢每天早晨或者下午——当然也可能是半夜,他不喜欢或者说是讨厌困倦的感觉——这会让他的大脑开始乱想些其他,比如某个很久以前的要好朋友的离开或者开始思考自己的道路是否正确——总之,鹿晗不喜欢后悔和顾虑的感觉,也不喜欢回忆过去——他只相信现在,只看着自己。黑棕色的咖啡豆在手摇磨豆机里慢慢被磨成粉,随着手一次一次的圆周运动发出挤压碎裂的声音,然后咖啡的味道开始充满整个屋子——驱散所有的感觉和回忆,把人紧紧捆在现实里,挑动着人的神经中枢,然后看着滤纸在滤杯中被手冲壶的稳定水流下不断被浸润,最后被侵染的清水变成带着浓郁香味的咖啡液滴落在分享杯里,然后倒入杯中慢慢喝掉——当咖啡的苦涩刺激着舌尖,让脑子愈发清醒,迎来又一个注定不能入眠的黑夜,鹿晗却反感到安心和愉悦,然后慢腾腾的晃着杯子走到卧室里朝着窗坐下——打开窗户让半夜的寒气在房间里面肆意,穿着件单薄的睡衣然后磨磨蹭蹭开始写歌,任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肆虐然后写下一堆连自己第二天都不一定看得懂的谱子——真是脑子有病,鹿晗不止一次吐槽自己,哪天熬夜猝死算了。


冰球落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把鹿晗叫了回来,冰球和玻璃不断反射着光线,让人有一瞬间晃了眼。酒瓶随着右手手肘的力量侧翻,左手又稳稳接住瓶颈然后随着瓶口的酒嘴流入量酒器——是日式的,细长的量酒器被夹在修长的手指间,随着手腕的翻转烟熏威士忌落入杯中,顺着冰球流下汇聚在杯底一点点累积升高,再加入浓缩咖啡。细长的吧勺在冰球和杯壁的空隙不断运动,敬业地将液体混合,再加入百利甜,最后插入迷迭香和放上pocky。朴灿烈把酒利落的推出酒杯,冲他一眨眼,示意他尝一口。


百利甜厚重的粘稠感被混合的酒液和咖啡稀释,淡淡的甜味掩护着烟熏威士忌的辣口和泥炭味,苦涩的咖啡味和辛辣刺激的威士忌后知后觉的在喉口炸开,但却依旧残留些许的清爽。


奇妙的多重奏,怪诞却足够和谐的碰撞,鹿晗抬头对上了朴灿烈的眼睛——深邃的黑。


咖啡让人不能睡,酒精又麻痹着神经妄想倒头就睡。


醒着醉,真TM的刺激,亏他想的出来。鹿晗用手撑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欲醉不能但又不在清醒的范围内,像徘徊在明暗交界的过渡区,舔了舔嘴唇——还带着些咖啡的苦涩,反正今晚也不想回别墅也不想回自己那套房子——想着就抬头看了一眼朴灿烈,一脸坏笑。两人眼神一对上朴灿烈就仿佛明白了——“记得负责”,朴灿烈耸了耸肩表示“行呗,就当你帮我试验的报酬了”。


有了去处那就不必担心自己醉不醉了,是吧?

“那就再帮我调一杯吧。”

“好啊 ”朴灿烈放下手中擦拭着的杯子,“要什么?”


“Dry Martin。”


挑了挑眉,还是选择遵从客人至上的原则。看着朴灿烈的动作鹿晗打量起对面这个男人来——个子挺高的,穿着身酒吧统一的服务员的黑马甲白衬衫,不过却没有相似的感觉——比如,他的马甲胸口处带了个小口袋,却不是服务员统一的名牌。鹿晗低头扬起嘴笑了出来,抬头迎上朴灿烈的眼神又不想戳穿这位小朋友了,于是只是看着他笑了笑,表示没什么。


“有时候真觉得你像个神经病。”

“你对客人说这个就不怕我投诉你?”鹿晗托着腮接过朴灿烈递来的酒。


“我想想啊……怕啊,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朝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嗯,我不会。”鹿晗用手摩擦着酒杯的边缘,漫不经心地想着刚才的笑,少年笑起来很好看,像带着阳光味道的西海岸,不过灯光蒙在少年脸上,让人感觉看不透彻——眼睛,眼睛里的那些意味不明到底是什么。鹿晗猛喝了口酒,上次这么烦躁还是在写不出来歌的时候。像是缺水的玫瑰枝,干瘪又无力,只剩下干渴的细胞壁靠着纤维苦苦支撑,然后在承受不住重力时一下折断——却还是不愿舍弃那些扎人的棘刺和已经枯萎凋谢只剩下花蕊附近几片欲坠花瓣的玫瑰。


看着朴灿烈擦拭着酒杯,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关节上方点的位置,露出的手臂看起来不乏锻炼,或许是学习花式的缘故,带着些薄薄的肌肉,在手腕翻转时特别明显。鹿晗觉得自己算是醉了不清醒了才盯着人家的手臂开始乱想。


鹿晗的酒量不算好,平日里也就沾点低度数的果酒,这次又喝的快——虽然度数也不算太高,但是足够让人开始昏沉,何况他本就想。反正不会被留在这里或者街头当个流浪的醉汉——鹿晗也不知道哪来的信任,反正就是莫名觉得那个第一次见面的调酒师可信,鹿晗把他归结为第六感,也有可能是酒精发酵的作用或是说因为一杯酒擦出的奇妙感觉。


不过当第二杯酒被喝光的时候,看着朴灿烈离开去接待其他呼唤他的客人只留给他这位“酒友”一个背影的时候,鹿晗觉得自己绝对是醉惨了才会那么相信一个刚见面的人,还是个在破烂酒吧里的一个调酒师。


今夜就当我只是个颓废生活的醉鬼,抑或是臣服浪漫又充满幻想的吟游诗人。








【冰球】

放入大冰球。








第二天鹿晗望着和自家同款的白色天花板看了一眼上面装着的灯,只在网上看到过的云朵灯。鹿晗第一反应是:哦哟,小朋友很有品味嘛。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头痛伴随着恶心在清醒后迅速袭来,鹿晗感到四肢有些乏力,口干舌燥的。烦躁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支起身子,衣服还是昨晚那套,只有外套被脱下来了,除了宿醉的不适和昨晚没洗澡的心理问题以外身上也没有别的奇怪感觉——还算良心。出了卧室的门就是客厅,沙发上只有只长腿架着。鹿晗走进看到朴灿烈抱着个被子上身躺在地上,只有一只腿还留在沙发上。嚯,好姿势。鹿晗蹲下用手戳了戳少年的脸——看起来比自己小,昨晚就有这感觉,虽然表现的和个去酒吧打工的穷学生一样,但是从这房子和昨晚的细节来看可不是什么“穷学生”,起码也是个有点积蓄的小资家庭,挑了挑眉,却也无意探究些什么。手指突然被抓住,回神发现朴灿烈已经醒了。对面的人一脸的烦躁抓着炸开的头发:“别戳了,痛死了。我好心带你回来的哎,你都不表示一下感谢嘛,比如像田螺姑娘那样早晨给顿饭什么的?还拿手戳我。”“非常遗憾的是,我不会做饭。”鹿晗活动了一下刚刚别捏得有些疼的手指,耸了耸肩。


“我外套呢?”——大脑开始报警。“你还真是不客气。”朴灿烈起身开始叠乱七八糟的被子,慢悠悠叠完被子才向房间里走去。过了会才拿了件牛仔衣出来丢给鹿晗。


一样的款式,一样的版型,连牌子都是Balenciaga的,但是鹿晗感觉有点不对劲,在手里掂了掂,狐疑地看了朴灿烈一眼。朴灿烈却没半点不自然,于是打消内心的疑虑,拿起衣服说了声“再见”出了门。走前瞟到门口的绿植,看起来生机勃勃,和黑白调的内部装修有些格格不入。


走了几步,站在路口看着已经多起来的车流,看了一下附近的建筑然后认命的拿出关机的手机长按开机点开了导航软件,却在搜索栏愣了愣——该去哪里?总还是得回去。鹿晗不是什么轻狂的热血青年为了梦想不顾一切——这不符合现实,也不符合他的状况。他自认没有个艺术家的气质和思想境界,他喜欢音乐——就像他喜欢足球一样,或者说更多些,但是他明白音乐是多么的梦想化,只有当自己到达足够的实力和一定的积累那才能算“理想”和“追求”——而不是“梦想”那种虚无缥缈的字眼。疯了一晚上,现在清醒了就该回归现实面对生活。鹿晗今年还算个学生,是个研究生,最后一年了,而且他还挺喜欢现在这个专业的 他可不想半路上突然放弃。


看了看地图显示的位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按下熟悉的号码随着熟悉的彩铃很快被接通了。


“秀珉啊,几点了你不会还没起床吧。”听到对面传来还带着迷糊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才几点啊,体谅一下老年人。”

“反正不早了。来接我一下,还有咱俩算同辈。”

“啊?好,地点发我。我说你不会又和老头子吵架了吧……”鹿晗迅速发了个位置共享,然后果断挂了电话,鬼才会听他唠叨。


鹿晗看见对着路边的小花坛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酒精麻醉过后的酸麻坐了下来。初秋的天气刚刚要转凉,风里没有完全褪去夏日的热气却又已经带上了冬天的干燥和凉意——特别是早上的街头,车辆来来往往不知道停歇,唯有路口的红绿灯值得他稍作停顿,但也从不久留,每当红灯开始闪烁就开始增加力道踩下油门。“为什么总是忙碌不断来回打转呢?”鹿晗看着地面发呆。看起来起风了,落叶开始在地上盘旋——有点冷,顺势披上外套。看着明显大了号的外套,鹿晗好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不熟悉的手感,陌生的重量,虽然是同个牌子同个款式但是这件确实不是他的——应该是那个小调酒师的。皱起眉头:“要不要去找他换回来?”一声鸣笛打断了鹿晗的自言自语。


“上车吧,这里不能多停。”

鹿晗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脱了外套——算了,八成是搞错了,反正以后也应该不会见了。


“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被发现了呗。”

“账号?”

“那到还不至于。”

“你现在怎么办?”

“你收留我一下怎么样?”


金珉硕接红灯的机会从后视镜看向鹿晗也不问为什么在这里只是应声道:“行,你原来那儿有什么要拿的?先去一趟,把该拿的拿上。”说着随着绿灯的亮起踩了一脚油门。


鹿晗看着凌乱的房间,用脚踢开了堆在地上被翻腾出来的东西——死老头。随手去衣柜里挑了几件没被翻皱的衣服,然后抱着去书房找了个普普通通的黑色双肩包一股脑塞进去。抬头看着被烦乱的书桌顿了顿,还是收回了眼神,起身准备离开。金珉锡却拿起了桌上的平板和一枚深绿色洒着金粉的拨片递给他。


“想要就拿着呗。”

“算了。”鹿晗接过放了回去。


“鹿晗,活得自由点。反正到头来过日子的都是自己。”又拿起递出,扬了扬头示意他接下。

犹豫了一下,鹿晗伸出手接住放在了包里,嘴上却不留德:“怎么?像你一样为了梦想当练习生的时候因为不满打人给丢出来?”

“就没指望你说句好的。”重重一拍鹿晗,“走了。”


鹿晗和金珉锡俩人平时就是互相有事就借住,今天鹿晗和家里闹了一通电话就滚金珉锡那儿住去了,明天金珉锡没晚饭吃了就去鹿晗家蹭一顿顺便就住下了,反正一来二去家里总有间房间整的干净和一些一次性洗漱用品常备。鹿晗算得上领包入住。


金珉锡知道鹿晗情绪不算好,也不打扰,告诉了声午饭点外卖过会饿了自己去客厅吃就出了客房——鹿晗就这样一人,得等他自己,别人安慰他劝解他满嘴答应点头,一脸“我明白”“我不难过”其实都没用,反倒让他强撑着笑迎合得累心。


“对了,今晚有事,晚饭自己解决。”

“行嘞。”


鹿晗把包里的东西翻出了摆好——手指碰到微硬的牛仔外套,怎么把它也带来了。可能一个人在一个密闭空间对气味格外敏感,鹿晗觉得他闻到了和小调酒师一脸灿笑不符的味道——但又意外的,并不觉得违和。像烈日突然寂静只留树叶间的光斑不断变化,辛辣调混着木调是清冽隐忍和遵从本能的对抗——就像咖啡和烈酒,就像那晚和酒吧的混乱燥热格格不入的只是擦拭着玻璃杯的调酒师。


如何去形容?鹿晗拿起笔纸却无法用音符去描摹自己的感觉。是道德和本能的对抗,是想要逃离和不愿放弃或者是——自由和思想的囚笼。当把整体第一遍写出来来已经是四点多了早饭是秀珉顺手带的一个小面包也没正经吃,午饭给忘了,这时候肚子倒是饿了。准备出去热一下饭。一边刷着手机登上账号,看着信箱里的爆炸的私信才发现今天已经是这个月的七号了。


这算得上鹿晗的一个小秘密——知道的也就金珉锡和他自己,他有个网络账号时不时搞点自己写的歌自己唱传上去,持续了一年多也算小有名气。


LU是鹿晗叛逆期的高潮产物,也是鹿晗对于家里作出的最大反抗和宣泄——对此鹿晗本人表示挺丢人的,最大反抗就是搞了个微博号然后写歌唱歌传歌。不过情理之中,鹿晗始终是个接受现实并主张认清现实在现实里寻找自由限度的人。


LU固定在每月七号的早晨7:00准时上传,如果有事也会提前通知然后等待下一个月的七号。但是今天鹿晗七点的时候还在一个陌生连名字都不知道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的床上安详的在梦乡里徜徉来着。


听见厨房微波炉欢快的“叮”响,拿出中午留下的焗饭不断搅拌,在爽约和解释之间来回徘徊,最后鹿晗选择了妥协。把刚刚录的小样截了一部分润色了一下,选择了在晚上七点定时上传——当初也没说早上还是晚上,对吧。


与此同时,朴灿烈和自己今早脑抽风留下来的外套大眼瞪小眼,于是决定和经理说一声今晚他不去了。明明连名字都不知道,朴灿烈放松了手臂的支撑随意让地心应力拉扯他落在床上——格格不入的同类。朴灿烈看着天花板上的云朵灯,也不是没想过要问名字,但是在看到他的酒客醒来后却失去了意图——不过偶然遇见,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吧。手机在床头柜发出简单的信息铃声。还以为今天不会更新了,朴灿烈拿起手机看着一个LH7头像的人在手机屏幕上煽动。


是一段demo片段,很少听见LU使用多种乐器——往常只是用吉他轻轻弹奏,就像诉说一段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是这次却加入了鼓点,木吉他换成了电吉他,像是囚兽想要挣脱些什么。鼓点一下一下撞击着心脏。


是属于朴灿烈的故事,是独属于一个本该上学年纪却在酒吧里当着个调酒师的故事——烂俗的,颓废的,带着恶心焦油味的故事。


朴灿烈觉得他妈从来不正常,反正在他看来就是个疯子——尽管她从未虐待过他。在见到他另一个疯子爸之前他一直认为当初的离婚是他爸受不了他妈了。有些时候朴灿烈真的很想砸了那间酒吧,那是朴灿烈的母亲的遗物,唯一的。“那个贱女人”从前酒吧的常客总这样称呼朴灿烈的母亲。朴灿烈最常见的就是他妈在舞池里顶着那个五颜六色的烂俗色彩跳舞,然后在人堆里不管认不认识是男是女,反正扯过一个人就搂上,搭上ta的肩吻住嘴唇,也不管那个人如何反应——但多数时候是顺从的,借着酒气和晃人的灯光交换一个又一个烂臭的吻。然后扭动着腰上了酒吧二楼。朴灿烈甚至不想去探究到底会发生什么,反胃想吐的感觉从来不会停止。庸俗的脂粉味混杂着廉价香水,男人腥臭腐朽的味道混杂着女人的喊叫——甚至不用去细想,只想趴在马桶上或者洗手台前把吃进去的也呕出来,但是朴灿烈吐不出来,只是面对着洗脸池里的水位不断升高然后随意泼在自己脸上抹两下然后顺着逆时针的漩涡落入下水道。初中升高中那段时间朴灿烈也不是没有报过一些希望和幻想——比如家里穷或者他妈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再也无法寻找什么借口掩盖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母亲——他也懒得再去找什么狗屁理由了。家里不穷,甚至除了开销每月还能存下些积蓄,几年累积起来也不算少了。不想去批判母亲什么的,没有意义,每个人怎么活是他的自由,何况朴灿烈也懒得管,于是他就笑,装什么都不知道装体谅母亲就可以了。


反正自己也是个要烂透了的人。


他妈可能因为生活过于“丰富操劳”,在朴灿烈高三的时候死了,不过朴灿烈倒是没觉得多悲伤反倒有点轻松——像是被压迫的呼吸道终于被踢除了异物一样。


最后还是没有卖掉酒吧 只是朴灿烈再也没上去过二楼。


公寓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声响,朴灿烈烦恼地抓了把头发起身打开了电视拎了个布偶抱在怀里。电视里的综艺尽职的搞笑,往常好笑的点仿佛有些乏味——不知道如何形容,感觉有点不习惯房间的空旷,心被挠的痒。干脆关掉电视抱着布偶就这样坐着,看着黑色的电视屏幕,干脆打开了刚才只有二十多秒的片段,调到最大,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朴灿烈看着冰箱里的四方冰块,想了想还是拿出来块,用冰锥先开冰,然后不断把它打磨成为一个球形。不想戴手套,只是不断地用大拇指按住冰锥的尾部然后推动,手从开始的冻感到后来麻木,一个接一个。朴灿烈听着手机里的音乐一遍一遍循环,手里的冰块不断转动成型,冰锥的摩擦声和碎冰掉落在不锈钢盆里的响声——好像当时也是这样。


朴灿烈第一次听到LU的歌也是在这种时候,由于不想去酒吧二楼朴灿烈就买了个自己的公寓,半夜回到公寓,就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新公寓里面,大半夜的吵闹音乐让他没有什么睡意,洗了个澡就在床上坐着,时间久了又觉得无聊——无意间听到的,LU的音乐就像他一样,上线时间少话也不多,简简单单的吉他配上清冽的人声——朴灿烈确觉得里面虽然讲着浪漫的歌词却透着些不易发现的颓丧。


朴灿烈看着手里的冰球,手被冻的发红,手机好像没电自动关机了,不再有旋律传出。


所以,你是同类吗。


鹿。








【威士忌和浓咖啡】

烟熏味威士忌50ml和30ml浓缩咖啡,加以搅拌。








鹿晗再一次见到朴灿烈是在酒吧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朴灿烈应该算得上是单方面被殴打了。鹿晗本觉得自己不会再来这间酒吧了自然也不会遇见这位好心收留他一夜的调酒师,结果他爸带着人在学校门口把他塞进车里然后带到了一家不常去的中餐厅说是要带他见一下一位门当户对的小姐——顺便确定一下订婚的事情。有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鹿晗看着中餐厅的木质门槛突然觉得太高好像无法迈过——一种只能躺在蛛网上人人揉捏的无力感,四肢都涌出寒意,手心的黏腻感胃液不断上涌,被掌握人生的感觉。


不想顺从。


可能是内心自带的一份独属于二十多岁年龄的桀骜,也可能鹿晗本身就携带着疯狂的因子,或者那晚上的酒精依旧没有完全褪去——反正鹿晗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回到车里静静地拿起背包迈过门槛然后和保镖匆匆说了声就去了卫生间,从一楼卫生间的窗口翻了出去。鹿晗从餐厅后面的小径一直跑,也不知道会去到哪,只听风不断从耳边擦过,感觉深秋的风有点刺痛,也不知道哪里痛,腿机械的重复着运动,呼吸的频率早已凌乱,心脏不断跳动感觉血脉都在偾张——不知道是因为逃跑的疯狂还是长时间跑步的作用。鹿晗觉得自己疯了,但是他却不讨厌这样——自由。


实在动不了了才停下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但是不敢多做停留,跑不动了就走,从包里掏出手机关闭定位然后关机——然后就是这样,看到了一位熟悉的面孔。背包甩在一个人身上,然后冲上去给了个另一个一拳——鹿晗总觉得自从来过这间酒吧见过这个连名字都没问过的调酒师以后自己也算半个疯子了,鹿晗想着一边手肘狠狠的顶在冲上来那个黄毛的腹部。看着地上的两人,转身拉起朴灿烈就跑——妈的,真是受罪,又跑。鹿晗只想翻个白眼,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跑了会朴灿烈就停下了,他看着对面这位一个月前的酒客,甩了甩手,本以为不会再见了。看了看对方一副狼狈样,还是没开口。


“喂,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朴灿烈。”

“灿烈啊,收留哥一晚呗。”


朴灿烈顿了顿,看向鹿晗又做满心遗憾的样子回应道:“看起来这几天都不行,我家被砸了。”然后一脸无所谓地又笑起来,好像只是个小意外或者什么好笑的笑话。


“朴灿烈,要逃吗?”


大概比酒吧的迷乱更加疯狂,两个人半夜找了个偏僻的银行把钱都取了出来然后连夜买了最快的高铁票,到站后又买了张最便宜的飞机票——随便买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反正没听过名字,也没个规划就走了。


鹿晗上飞机之前还是把手机开了机,然后点开讨厌得不得了但是却最熟悉的那个电话打了过去。


躲在吵杂的人群里,听到了电话被接通的声音。没有大声的吼叫,也没有骂他的话,只是一声“喂”就开始沉默。


“老头子,我会回来的,不会太久,别追了 。”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过了会听到一声叹息,便被挂了电话。不过鹿晗知道,这是同意了。


两个人下了飞机才明白为什么机票那么便宜——从没听说过的地方,大概是落后地区。可能因为到访的人太少,镇上只有家小旅馆,看着昏暗的灯光和狭小的店门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进去了。敷衍的老女人坐在吧台前不知道刷着什么肥皂剧还一边修理着指甲,手机里假惺惺的哭泣声充满了整个不大的旅店。


“多少钱一晚?”

瞟了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手机屏幕上:“八十。十点后没热水,只有一间了。晚饭早饭另外付钱。”


鹿晗刚想走就听见朴灿烈来了句“行”。交了钱鹿晗把包往床上一丢。一股霉味,昏暗的灯光时不时闪烁一下,窗户小小的外头却是堵墙——装不装有什么区别,鹿晗一白眼。想开空调却发现没有,连电视都时不时断线声音一卡一卡的。


踢了踢埋在床上的朴灿烈:“朴灿烈你怎么想的。”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是鹿晗”。


“少爷啊,镇上明显就这一家店。而且航班最近的也要等明天才有,总比露宿街头好。”


鹿晗想了想没做声。


两个大男人晚上就这样挤在一张床上看着天花板——都不是什么习惯早睡的人,电视看不得手机没电了,房间闷热的空气让人感到烦躁,开了窗户却没有风进来,连月亮都被紧挨的农家小房给挡住了。天花板已经长了霉,一片一片的也不见得有人清理,被子已经是冬天盖的厚被子了,一股从木柜里取出来的潮味,可能是因为闷热或者挨得实在太近,鹿晗感觉自己平常不怎么出汗的一个人从背后开始感到热气,脑袋有些模糊。


“鹿晗。”朴灿烈的声线,鹿晗早有感觉不错,此时顺着燥热空气的轻微震动传到鹿晗耳朵里,感觉有点痒。


“鹿晗。”

“别叫了。”


后来如何发展的朴灿烈感觉至今想不太起来。朦朦胧胧的,感觉就像在梦里隔着云雾在窥探,却始终不得全貌。鹿晗是苦的,就像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是烟熏味的咖啡豆磨成粉,燃烧的味道携带着独有的香气,是即将飞散的烟尘味,是咖啡可以无尽回味的流连。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尊崇本能,张口咬在肩膀上不断加深,狠心想要他破皮却在做到后又后悔,舔了舔伤口,淡淡的铜腥味——朴灿烈感觉自己是脑子不清醒才会莫名其妙地想着这算不算血液的交融这么愚蠢的问题。


朴灿烈记得要离开那天下了场暴雨无奈两个人又住了一夜,那天晚上疯得要命,算得上是这几天里最疯狂的一次。鹿晗开着他在镇上租的那辆破车在郊区无人的公路上和疯狗一样乱来——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的把油门往死里踩,看着指针的角度不断扩大,朴灿烈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激素也疯狂飙升——该死的和喝了什么烈酒发酒疯一样,激素分泌混乱起来,连带着心脏也感到一阵收缩,然后狂跳,但是大脑却不感觉害怕,甚至朴灿烈听到自己的声带不断震动传出笑声来。车内的重金属音乐让人脑袋发胀,连带着呼吸也不自然起来。


好像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想去思考,习惯性的躲避。


直到半夜才回到那家破烂的小旅店,两个人挤着狭小又带着霉味的房间,鹿晗罕见的连澡都没洗就仰躺在床上。


要来了。朴灿烈感到自己的大脑开始混乱,鼻尖萦绕了几天的霉味本应该习惯了,却突然让人反胃——好想吐。


鹿晗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挡住灯光的照射——习惯性的黑暗,或许今天阳光太过耀眼,或许是暴雨后难得的天晴,抑或是那个素质该死的老板终于好心把这盏一闪一闪随时将要爆裂的老久灯泡换了一下——好吧,事实证明该死的黑心商家从来不会良心发现。


“朴灿烈。”

“我先去洗个澡。”

“站住,先听我说。”


朴灿烈止住了脚步,明明已经转身了来着,想逃。“鹿晗……”


“我们该回去了。朴灿烈,你也应该有你的生活,我也自有我的归处。明天早上就走了。”


“好。”


迈开步子,洗澡。当冷水顺着头顶流下的时候,突然感觉很无力,连挣扎都不想,感觉就像发烧一样,或者说是某种疲劳不再想抵抗,于是随波,于是漂浮,就像在秋日已经略带凉意的游泳池里一样,只是飘飘荡荡的被水的浮力托举,随着不远处人的游动和下水然后晃荡几下,又继续沉沉浮浮。朴灿烈猛一锤了下墙——迟早让这个黑心商24小时供应热水。








【百利甜】

淋上30ml百利甜。








鹿晗回家后就开始备考,结束了就开始准备接手家里的公司。忙得三点一线有时候连饭也顾不上吃,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有时候时常会想起那个不知名的小镇,暴雨来得很突然,在夜幕里分不太清是雨云还是晴空,伴随着燥热空气不断地积累,终于在半夜落下,像飘摇的灵魂放弃了一切只是跟随重力流淌下坠,白噪音在落魄的小旅馆反倒不觉得舒适悦耳,只感觉随着雨水洗刷将热气驱散后就是潮湿,身上的被子变得感觉半干不干,头发也感觉到了些许粘腻——又想起那天的朴灿烈,感觉像是压抑的黑白电影,或者是一个伪装的小疯子借着雨声不断哭泣。记得没到最后一步,鹿晗也权当不知道,第二天也没提什么,就是被咬的确实挺疼的。就像威士忌,颓丧的乐曲里却夹杂着希冀的鼓点。


公司的交接和毕业算得上顺利,没有小说和偶像剧里面那样的复杂斗争和乱七八糟的关系,只是公布一下。不过鹿晗要处理的事情还是不少——也许是因为这个,以至于他再次见到朴灿烈已经是一年多之后了。


是在金珉锡的一次聚会上,明明是不熟悉的酒吧,但是看着门口摆放的盆栽和木牌却觉得熟悉,走进去就在吧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过了一年多也还是记得,灿烈呐。


坦白讲,鹿晗有点不是很想面对朴灿烈,酒吧的初遇和莫名其妙的要求收留,第二次打架和突如其来的旅行,还有那天晚上伴随着雷声意味不明的吻。鹿晗知道那是朴灿烈冲动的产物,但是鹿晗不知道如何定义他的感觉,没有抗拒没有厌恶,也算不上同情——他并不知道朴灿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靠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比如独身一人却看起来不缺钱,看起来年纪不大却在酒吧打工。到底怎么分类,鹿晗休息的时候时常会想起来些什么,朴灿烈的眼睛很深也很爱笑,但是里面却不曾有过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倒映着这个世界,看着酒杯里的液体,路过酒吧的各色灯光,可是还是没有什么能在他的眼里停留。


但是有时候就是越不想发生越逃不过,鹿晗看着以金珉锡朋友身份参加的朴灿烈,看着朴灿烈冲他举起酒杯,无奈也在空中碰了碰,喝了一口。


鹿晗看着白色的酒液——感觉就像雾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盒子里,慢慢随着酒液的每一次晃动而转悠,让人看不清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就像现在,看着朴灿烈的微笑,不知道是礼貌的公式化微笑还是没有忘记。


朴灿烈,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那次回来后朴灿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公寓然后挂在了中介公司,因为地段不错很快买了出去,他也就搬了家,对于酒吧朴灿烈还是有些复杂——朴灿烈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在此目前的所有经历都和那间酒吧有关,在哪里生活工作,遇见各种人,酒客或者是应聘者抑或是买醉的寻求刺激的,他的童年在哪里形成,他的青春也在那里沉浮,然后他遇见了鹿晗。怎么形容这个太久没见的人?疯狂却随时把握着分寸,就像一个会深夜站在马路最中间的疯子,但他从不迈出最后一步,只是在悬崖看着底下陡峭处的花,却从不再次向前——理智的疯子。犹豫了很久,鹿晗那句“该回去了”在每个夜晚出现在梦里,朴灿烈有时候感觉自己真的疯了,虽然这么多年也不算什么正常人生活,但是每天在梦里或者熬夜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吞噬星空的时候,鹿晗的话总会在耳边来回——但是又不想忘记。有点随着时间开始模糊的声线,朴灿烈想要强行让他停留,只能不断地回想,把咖啡豆在手心里来回揉搓掰断,但是就像雨水,哪怕捧着也会下流,就算装进容器还是会蒸发。


最后,朴灿烈还是踏上了二楼的地板,恶心的感觉,脑子不断闪过的离开的字眼,却依旧抵挡不住眼眶开始泛酸。看着那些只在童年里留下一道刻痕的老物件,长久的不打理已经积了灰,呼吸中牵动着空气的尘埃让人想要咳嗽。朴灿烈站在曾收留过他无数次哭泣和情绪的角落——在一个储物柜和墙壁间,在阳台上,晚上这里会很冷特别是入秋的午夜,风像刀子一样,没有任何阻挡就直直刺来。朴灿烈第一次切实感觉到成长,每天都是一个人除了买衣服的时候还真没关注过,小小的空隙,现在朴灿烈已经进不去了,对着那个空隙坐下,后仰看着没有遮挡的天空——许久不见的视角。


“朴灿烈”啊,你是否还在哭泣呢?


朴灿烈最后还是把那个酒吧买了,选了个新的地方,离开了闹市,选了个清静点的地方,摆上一盆一盆自己种的绿植,看着他们慢慢发芽然后长大,最后开出并不夺目的花——朴灿烈记得有客人说他们有的像路边绿植带里的花,有的像随处可见的野花,小小一朵,没什么香味,就这样静静的开着,看着春来秋去,就这样慢慢的等,就像现在的朴灿烈,褪去那些过去的城墙。朴灿烈也会想起以前的酒吧,记忆却不再汹涌,好像没什么好恨的,也没什么值得去念念不忘的了。朴灿烈不回去抹去他们,那是他的人生,是他的青春和童年,但是好像也不必执着了。就像鹿晗说的“该回去了”,回到自己的生活,回到自己的躯壳。有时候还是会点开社交软件,看着一年多没有更新的LU,听听以前他的歌,翻看着别人给他的留言。


现在,我们还算是同类吗?


鹿。


和金珉锡的相遇纯属偶然。鹿晗接管了公司后了解到名下有家不大的娱乐公司,问金珉锡要不要试试,但是自己不会帮别的只能安排个名额,其他的要看自己。金珉锡也没推脱,他知道鹿晗什么意思——他无意给予同情,信任他的实力,也肯定他的人品和努力,金珉锡也不需要廉价的同情。这一年来金珉锡靠着一个名额,就这样拼出来条自己的路。有次在附近录制MV,结束已经是下半夜了,正好看见酒吧没打烊就进来喝一杯,一来二去也就熟了——何况金珉锡承认朴灿烈的调酒确实很在行。


鹿晗微微欠身说想要出去吹风,金珉锡也知道他酒量一般也没阻拦。朴灿烈看着鹿晗的背影,看起来比记忆里更加清瘦些。也起身和金珉锡知会了声,下去看看别的客人。


“鹿晗。”看着鹿晗顿住的脚步,又说了下去,“去楼下吧,我给你调一杯酒。”


鹿晗也没拒绝。


坐在吧台边上看着四周谈笑的客人——不再是曾经的灯光,连空气都在躁动。暖黄色的灯光从屋顶的吊灯洒下,不太明亮但确显得柔和,连带着空气也一同安静下来。


“换风格了?”鹿晗打趣道。

“你不也是,鹿总?”挑眉反驳回来。


鹿晗看着朴灿烈依旧熟练的调酒,只见过一次但是却没有忘记的流程——还是那杯不知名的酒。


“还是菜单上没有的吗?”轻轻用pocky搅动着。

“他一直只为你提供,鹿。”


朴灿烈对不想忘记这件事想了很久很久,但是当看见鹿晗的时候,听见熟悉的嗓音,没怎么变过的脸,一贯的微笑。朴灿烈突然觉得原因没那么重要了——他就得我的本能。


鹿晗,调酒最重要的是基酒,他决定了一杯酒的底调。

鹿晗,你就是我的基酒,我的百味人生。


之后开始时不时的联络,朴灿烈有时候会在白天做了饭打包给鹿晗送到公司叮嘱他别忘了吃午饭,有时候鹿晗也会在晚上来趟酒吧喝一杯或者帮他试试新调的酒。


当你不再年轻,不再肆意生长,就像每年都随着季节飞翔的候鸟终于疲惫于迁徙,慢慢学会了安定。


金珉锡看着两人相处倒是不奇怪,刚认识朴灿烈的时候就有种熟悉感——虽然是截然不同的长相,性格也说不来一样,但是莫名觉得那种感觉在第一次见到鹿晗时候也有,像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太阳光下显形,随着空气的轻微流动变化——像是浮萍,只是在,看着翠绿又生机,但是却又颓败着。也不是没想问过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着两个人的相处就明显得不得了,说是朋友不恰当,说是情侣也应该不是,两个不懂那些情情爱爱的木头,平时聪明的劲这时候倒全没了。但是金珉锡也没想帮他们,顺其自然呗。


事实证明,灵魂的摩擦声总是震耳欲聋。


鹿晗看着朴灿烈送来的便当盒,菜简单但合胃口,用保温袋装过来还带着温度。鹿晗不会做饭,待在公司也总处理事情,有时候事多就想着处理完再吃,然后就给忘了。这些天已经不止一次听着前台姑娘聚在一起讨论那个帅哥了——突然有点发酸。加起便当盒里的青豆,总觉得朴灿烈像是一个意外,但是又好像是必然——不知道如何定义他的存在。朴灿烈出现在他的一切将要结束的时候。


是始料未及的盛大开幕,还是一场必将奔赴的边界冒险?








【迷迭香和POCKY】

用迷迭香和pocky作为装饰。








靠近,是奇妙的引力和相遇。


比如杯中的咖啡被水不断溶解稀释,知道溢满杯子也没有停下注水,慢慢随着重力肆意,在地上汇聚;又或者像威士忌,辣口却又奇妙的味道,催促着人的精神,像是叫嚣的思绪,无法压抑的奔流,挑动着人敏感的神经。


好像本来只是邀请来家里想试试那杯酒来着?又想起今天下午偶遇朴灿烈和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小姑娘说笑——笑得倒是开心。小姑娘也是漂亮,带着些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青涩学生气——倒是般配。本来的好心情莫名开始变味——总而言之鹿晗一下午都没理朴灿烈,也没吃得上午饭——反正不想见到,干脆打了个电话给前台没让人上来,电话因为一个会议调了免打扰。等工作结束已经是傍晚了,看这西下的太阳慢慢游走天界线,然后一点一点下坠,屋子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变暗,变得昏黄,像是粘稠的焦糖,苦甜的味道在喉口粘附,咽不下去,于是只能在每一次喉结上下滑动的时候被迫接受——奇怪,明明没有吃过什么。


鹿晗起身,打开手机看见几个未接电话——来自朴灿烈的,也不想理——莫名的感觉疲惫,说不上来的界限和壁垒。


是否能够得到?

是否能够明白?


啊——肚子饿了。鹿晗按下电梯想着今晚的伙食如何解决,然后随着轻快的声音,伴随着电梯门开启逐渐露出全貌的脸——感觉警报乱响。看到朴灿烈身边的熟悉的保温袋却又叹气。


“鹿晗……”可怜的语气,故意不去注视他的眼睛。这些日子朴灿烈算是搞明白了鹿晗大多数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遇的,到问题喜欢自己憋着,倔强又要强,但是并不讨厌——不喜欢表露自己的难处,永远淡淡地微笑着出现在人前,体谅别人却不明白照顾自己,像猫一样。又或者因为奇妙的默契,共同话题意外的多。


就像动物的声波,蚂蚁的触角——灵魂的共振从不骗人。朴灿烈用每一次寂静的心跳证明着这点。


鹿晗,是一辈子的冒险。


或许是迷迭香的辛辣却又偏生带着苦涩揉入几分清甜的味道过分奇妙,也有可能是巧克力pocky的味道在舌尖迟迟不能散去——只感觉心脏的跳动已经足够频率,思维清晰的认知目标,就像手里的飞镖还未到达就已知晓——靶心的颜色在眼里格外清晰。


就在鹿晗心软的某一刻,在每一次的微笑和离开,每一次拨动琴弦轻轻哼唱——当笔尖落在五线谱上,当LU初次诞生,当那杯酒的出现,当旅馆的冷水在发间穿行——当相遇,当迷迭香坠入爱河,当pocky搅动酒液——当鹿晗的吻落下——当我们开始相遇。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而你也命中注定爱我。


朴灿烈觉得这从来不是一场赌博,也算不上奔赴,不是浪漫救赎也算不上爱情的罗曼史——只是诞生之初的本能——鹿晗就是他的本能。


所以唇齿之间,无需讲话,也不用少女式的告白和无用的誓言——只需要遵从灵魂。看着天上的弯月,然后遮住他。


鹿晗盯着手机的界面,看着时间叹了口气,打通了助力的电话给自己请了个假。


身边没有人,窗帘拉得不露一点缝,把太阳挡在外面——很久没有那么晚起了。


“朴灿烈,我对你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表示深深唾弃。”鹿晗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正在忙活的朴灿烈歪头笑了笑,说着走进厨房准备倒杯水喝。


“可是,昨天是列车自己打开车门让我上车的。”朴灿烈委屈的眨眨眼,鹿晗回他一个白眼,听他放屁。转过身找了个杯子倒水。


“鹿晗。”肩膀一重,侧过头,朴灿烈顺势向前一步。太深了,鹿晗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不断被朴灿烈夺走,拍了拍身上人的肩膀却不见他放开。眉头一皱,就把手插入朴灿烈一头白毛里,用力往后一扯。


“你想憋死我是吧。”


“没,绝对没有,我发誓。”朴灿烈一见情况不对就认错。说着把鹿晗倒水的杯子拿走,“试试看这个。”说着把一个不透明杯子推到爱人手边。


鹿晗凑近闻到一股酒味,混杂着些咖啡味,有点熟悉,像是很久以前就闻到过,狐疑抬头看了朴灿烈一眼,只见朴灿烈满脸“快试试吧”的眼神。叹了口气,拿起了杯子。自家小朋友,宠着呗。


很合鹿晗的口味,鹿晗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放下杯子双手抱胸,“准备告诉我这杯酒的名字了?”


“嗯哼。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当然。”鹿晗搭上朴灿烈的肩,眉毛一挑,“说说?”


“它叫,事后烟。”


鹿晗愣了愣,然后笑得出来。


“早有预谋啊,灿烈。”

“哪里,鹿晗我这不叫早有预谋。我这是一见钟情。”

“确定不是见色起意?”

朴灿烈摊了摊手,“那我也就冲着你起意。”


鹿晗走到朴灿烈跟前,踮脚,亲了一口。朴灿烈只是感觉到轻轻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伸手去抱,却被鹿晗一下闪开了。


“憋着吧。”俏皮一眨眼,闪去餐厅吃早饭去了,就留朴灿烈一人。


朴灿烈摸摸嘴唇,无奈地看着灶台,想道日子不好过啊。然后认命的下面准备午饭。


当咖啡和烟熏威士忌碰撞,pocky的巧克力味随着每一次搅拌融入,冰球不断沉浮,迷迭香开始作用——就像无人区的玫瑰只为一个人绽放。


鹿晗,朴灿烈不管这个叫不是一见钟情。

是命中注定。















以下是可以不看的来自我的一些废话


对于本文:


事先声明,没喝过没喝过,对于味道和调酒手法各种调酒器具的了解来源于各种资料和各种博主的评价。


【事后烟】这款酒来自小红书上一口蘑菇老师的“乐队×调酒”系列,偶然看到觉得很有意思。


而文章开头的那杯【遗言】则是一款经典的鸡尾酒。发明于1915的一个俱乐部,但由于1920的禁酒令消失——就像昙花一现一样,直到1951这款酒才出现,但是也很短暂。沉睡至2004才被找回配方,被推广至今让许多酒客称为“完美的鸡尾酒”。我的了解基本来自百度和一些看到的故事,可能不太正确,请见谅。


鹿晗的人生对我来说就像【遗言】的经历一样,一出道就惊艳了众人,但是又像烟火一样,不过在短暂的低谷后,回国后又再次闪耀——就像【遗言】虽然沉寂过,但现在依旧被奉为经典。


【事后烟】是我偶然看到的,咖啡和威士忌的碰撞让我觉得神奇。作者的描述也很精彩“就像事后抽的那根烟,极度快感后难免的失落感,但颓废中又带着一种期望。”虽然但是,我精神出走想到了灿鹿哈哈哈哈,两个人像是烈酒和咖啡,奇妙碰撞但又意外和谐——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和体会。



【干马天尼】是因为偶然看到了关于他的一句话“不妨大胆一些,反正我们都不能或者离开这个世界”(我没有考证这句话到底出自哪里,请见谅)。我觉得比较符合鹿当时的感觉。


香水是【沉默巨著】,没试过没试过,但是看介绍感觉很有味道。有时候会感觉朴灿烈本就是一本沉默的巨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但是朴灿烈确实在第三次相遇的时候猜到了陪他青春走过前半段的LU和把他带出去陪他余生的鹿是同一个人了。


体谅一下我最近精神出走(bushi)

总而言之,感谢观看我的废话文学


乱七八糟

架空学生pa

请勿上升请勿上升一切均为虚构

昨天才发现是七夕,把以前写的小片段整了一下,然后加了点,变成的产物

文笔碎成渣꒦ິ^꒦ິ
















【没有下次】


“真的没有下次了啊喂!”
















暑期的燥热早就过去,秋天似乎逃窜不安,于是直接铺面的冬风如此突然。




免不了的,鹿晗感冒了。




在打出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的喷嚏的时候,鹿晗看着对面堆成小山的废纸巾叹气。拨通了好友的电话。




“灿烈呐,今天我请假。晚上帮我带个作业啊,笔记也顺便给我。”




管不上对面的人听见“请假”后的絮絮叨叨,挂电话挂的果断。




朴灿烈一边笑一边叮嘱了些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别耍帅的问题以后看见早就挂断的电话。




大概就是沉默。




“没有下次了呐,哥。”




然后爆炸。




说起来也是神奇,鹿晗躺在床上,玩够了手机又找不到事儿于是选择愉快的当条咸鱼。明明才开学俩月,按理来说同学关系就算加上游戏伴侣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快——最起码他不觉得。深厚的朋友是需要时间沉淀的,就像一见钟情的乌托邦一样,说多了不过爱情理想。




但是就是这么奇怪,比无神论者遇见基督亲临一样奇怪。在短短两个月里头,感觉朴灿烈渗透了他的生活。从午饭到晚饭,从午休到课间,连带着在家的时间也被拉去一起打游戏。为了游戏争来争去,没有小说里的战火硝烟,不过以“请个汉堡”为结局,然后看到了朴灿烈能把他钱包吃空的食量。




鹿晗有时候确实会佩服自己无敌的魅力,一定是因为他太强了,不然哪有野王转行当辅助的。“不愧是……”突如其来的第36个喷嚏打断了他的思维,不得不爬起来找纸巾。




网友说的确实没错,人一旦上了床,特别是冬天,就算用千奇百怪的方法勾东西也不愿意好好的下床拿。鹿晗穿着件薄睡衣就抛开被子准备捞纸巾的时候,卧室的门不合时宜打开。




尴尬,大概只剩下僵硬还活在神经细胞里面。但架不住肌肉承受力不足,给摔了下来。于是笑的更狠了。鹿晗气愤的放弃纸巾爬入被窝,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气呵成。




等对面高情商但是没有恋爱脑子的顶级患者笑够了以后好像已经气炸了。《如何安慰鼓起的河豚》朴灿烈愉快百度,结局可晓而知。




在这没朋友似的的空气中吸鼻涕的声音无处可逃。朴灿烈迅速抽了两张递过去,一脸得意。




“你TM给我拿一整包不行吗?!”




然后被一脚踹飞。




揉了揉自己可怜的屁股,回归正题。“这是今天的作业,这个是笔记。你抄快点,我还要用。”




“你怎么午休来了。今儿不自习啊。”




“自习啊上着呢,我请假了。感动不?”




“不感动,滚吧你。”




“行行行,说不过你,口才好。”




极致的话术莫过于此。鹿晗至今疑惑于“明明好像是我对而且是夸我但是为什么听起来反倒是我没有道理”的思维怪圈里面,爬都爬不出来,出来的唯一办法大概就是珍爱生命,远离朴灿烈。可惜了,鹿晗感觉确实做不太到。有点心疼起自己来了,怎么就看上个这么的人。




朴灿烈乐呵呵的咧嘴笑,闪闪亮的大白眼确实夺人眼。“我给你……买个炸鸡?”




“好啊,你买单。”




于是愉快下单。病人能不能吃藤椒炸鸡,应该确实被抛在了脑后。




“真的是。”朴灿烈开口。




“没有下次了。”两人同声,于是立场反转。朴灿烈选择沉默。




看着狂笑的河豚,应该瘪了,就算鼓也绝不是因为气的。




很好。朴灿烈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两人笑做一团。


















【数轴】


或许,我在负半轴的等待永远到不了正半轴。
















夏日,这该死的梅雨季。朴灿烈狠狠的唾骂了一口这善变的天气,不久前刚刚还是在烈日下穿着厚厚的博士服拍着老土毕业照。汗水打湿了衣领让本就劣质的衣服贴上了身体,粗糙的布料和刺人的缝接处不断加强存在感,在这燥热的夏天又平添几分恼火。




应该说这场雨是否逢时呢?




朴灿烈在看到在便利店买橘子汽水的鹿晗时如此想到。




很久没有见了,这倒不是骗人的或是想念太久如隔三秋。在朴灿烈期中考试那段时间惹火了教导主任那地中海吃了个处分时两人就大吵了一架,最后是谁赢了呢?好像不记得了。朴灿烈甩甩头,试图想起来什么,但是无果,非常遗憾的,他连到底是哪张处分条子都想不起来了。但是结局显而易见,朴灿烈再也没有在放学时遇见校门口等着的人,也再也没有夏日里的橘子汽水和两个人挤来挤去挣着一个小小的电风扇了吧。




鹿晗在走出便利店抬头的那一刻,只听见蝉声聒噪。




说起当初吵架的原因,朴灿烈确实记不太清了,但是鹿晗却很清楚的知道——吵架不过是积累了一个又一个夏日的爆发罢了。




其实鹿晗很清楚,他和朴灿烈看起来确实有不少共同点,在某种方面拥有奇怪的默契和一样的笑点,共同话题从来不在两人之间缺少,但他们确确实实是两类人——他们就像是一条数轴,-6和+3的差距绝对不仅仅是3。一个热烈灿烂着的懂的如何和每个人相处融洽,一个是守着自己的领地在交友方面确带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他们很想,但永远不是一类人。




思维的方式和成熟度,交际圈的不同和接触的人物事不同……太多太多,夏日不过只是在干柴上的一粒火星。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又再次分离。




撑开雨伞,走入雨幕。




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又或是不甘心因为一场简单的吵架而和四年多的情谊说再见,朴灿烈匆忙带着小跑下了台阶,拉住了他的手腕。




比起印象中那双带着软肉的手,这双手的手腕的尺骨小头更加分明,比起以前带着些柔软的手,现在更加的成熟,骨节分明,纤长但不显单薄,是一双正在成长的少年的手。在朴灿烈的记忆里他曾无数次握住这双手,记得有次特疯,不知道和哪个人结了梁子,放学后走过小巷子被拖了进去,鹿晗等急了来找他看见他在巷子里把包往一个人头上一丢解了袖口就冲着人脸上招呼。朴灿烈第一次看见那样的鹿晗,没有平常那种浅浅的疏离感,鲜活的,真实的,站在朴灿烈面前,放下防备。朴灿烈见着机会就拉起鹿晗的手往外跑,一直跑到熟悉的家门口那条小街才停下。鹿晗气喘吁吁,但是只是揉了揉手腕,什么也没问。




朴灿烈时常听那帮狐朋狗友说起哪个看上的学妹成了鹿晗的迷妹——就是为了那张长的和女娲毕设一样的脸还有他那自带少年气的声线还有他对谁都差不多温温和和的样子——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他们说他“就像小鹿一样”,是清晨带着露水和木调味道的感觉,清冽的少年,不是清晨初生的带着股清冷气的太阳,而是那种九点十点的冬日暖阳,一股子柔和温暖——连灼人都不会。




第一次,相处很久的小朋友有了长大的实感。长大了吗?鹿晗看向朴灿烈,脸依旧是带着微微的婴儿肥,一双黑亮的眼里是清澈的——是只倒影出了自己的潭水。




长大,哪里有那么快,哪里来的那么突然。




鹿晗看着朴灿烈,两人就这么僵持。一个在雨中,本就被汗液打湿的短袖迎来了雨水;一个在伞下,却也不见得干爽。这让鹿晗有些无奈,虽然相差不大,朴灿烈又不是什么爱撒娇会任性的性格,有时候鹿晗确实不觉得自己像个哥哥,但是在某些时候——比如现在,鹿晗有觉得自己确实是比他大些。




叹了口气,无奈伸出手反扣住那双手,一把拉入伞下,在不经意中的倾斜,半边淋湿的白T恤。在反应过来,朴灿烈已经到了熟悉的客厅,不是自家的,是鹿晗家。




鹿晗去房间里换衣服了,而自己则呆在客厅捧着被温水,电风贴心的转向了别处,运作的声音带动着屋里沉闷的空气。




总觉得有些微妙。就像是广告里的果粒,仿佛只要轻轻一咬,就会炸开。




风扇在老式的公寓里面不知疲倦的转动,房门每开合一下都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像是从轴心就已经生锈了,大概再过不了多久就不能正常运作了。




“还是把你那身湿衣服先换了吧。”




像是许久的默契,也许不能说是许久,只是门的一次开合,脚步的逐渐接近,就知道下一秒彼此的动作,一种注定的默契。就像现在,飞来的衣服被稳稳的接住。




还是干净的白色短袖,鹿晗总是钟爱纯色系。一个衣橱都被简单的色调填满,没有多余的花纹。有时候总会好奇,鹿晗那点自恋爱张扬的心思都去了哪里呢?好像很少看见他有高中少年的轻狂和傲气,只是淡淡的清澈感,就像是清晨残留的雾气。只有洗衣液的味道包裹着他,却也没有办法告诉他答案。




鹿晗看向穿着自己衣服的朴灿烈,朴灿烈算得现在女生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带着少年特有的薄薄的却足够分明的肌肉,一脸的轻狂年少,让人仿佛看到了风,谁也握不住的风——他只顾着奔跑,在你的身侧擦过,顶多绕你几圈吹乱你的头发和衣角,然后再次不见,只留下一颗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心。




鹿晗觉得自己钟爱这宽松的衣服样式。风吹过的时候微微鼓起,哪怕再弱的风,他感受不到但是衣角会告诉他,他来了。




以前的雨天总是少不了两个人推推搡搡挤进这个小屋的场景。然后大概率的,第二天两个人都会窝在沙发上,看着吱呀叫的电风喝着姜茶。鹿晗不喜欢这样辣口的东西,每次在朴灿烈不注意的时候把自己碗里的又倒出去一点给朴灿烈,而朴灿烈似乎也总如此。到最后不是两个人又闹起来,就是以赌气作为结局。




其实有时候,鹿晗觉得,哪怕不同的交际圈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性格,哪怕跨越正负,好像也没有相隔太远。




“你最近怎么样?”




朴灿烈发誓,要是能重来他绝对不会以这样失败的发话当做开头。不过相隔一个小小的过道,连站起来都不用,撇头就可以见到,鹿晗又是受欢迎,哪怕是他刻意避开着鹿晗,他的事总和春日里恼人的柳絮一样到处飞,朴灿烈多多少少也会知道一点,何况他确实有好好的留意。




“还可以。”


平淡的回答,毫不意外。




“鹿晗,我们快毕业了。”


“废话。”




废话,绝对的废话。他俩虽然差了一岁半,但是朴灿烈读书早,所以他俩同班同级,还同桌。只不过因为学号按成绩排,他俩一个常年第一一个在中上游飘着。毕业照要提早拍,拍完大合照后的个人照要按学号拍,鹿晗早他一天拍完。




简洁的语调反倒没了平日里的好相处,危险区域的警告。空气中的气泡就在一瞬间炸开,引发了剧烈链式反应。




“不,我……”语言的组织系统就像被入侵了,难以拼凑出完整的话语。




鹿晗只是看着,看着眼前的人无措,但是他并不想去缓解。




深呼吸后是平静,但是空气似乎更加浓稠,密度超标让人难以呼吸。




朴灿烈听见自己的心脏和大脑正在叫嚣,似乎是思考过量的警报。




抬起头发现鹿晗正看着自己。鹿晗刚想回避,但是又莫名觉得回避直来的眼神显得刻意,或者也有些高中生倔强自尊心和不服输精神作祟。




总而言之,对视了。




两人都是愣了愣。随后又觉得好笑起来,似乎在嘲笑半学期前的自己,在这个沙发上面因为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怒骂对方幼稚的又好似翻旧账似的捣腾出一大堆对方的恶习,然后不可避免争吵起期中那次连具体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处分的自己。




“居然好几个月都没有说过话,我是应该感叹你的毅力吗?”


“你不也是。”


“什么嘛。”




两人又在沙发上打闹起来,但是好像确又和前头认识的几年都不一样了。




“朴灿烈。”


“嗯?突然怎么就正经起来了。”朴灿烈有点想要干笑,这样的气氛让他又无故心慌。




“朴灿烈。”


“嗯。”




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再次归为平静,慢慢的下落。




“朴灿烈。”他又叫了一遍,“我们快毕业了。”




“我知道。”还是选择压住了心底的不安和颤抖的声线。




“我也已经成年了。”


“啊……我知道,当初你成年我还和你一起呆了一晚上来着。”


“嗯。我想去省外读大学,分数现在看来应该够了。”


“这样啊。”




那么,今天的主动和意外的行为,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门里的轴心好像坏了,明天就换掉吧。




只觉得蝉鸣聒噪。










就像是数轴,每个点都有自己的位置,哪怕无理数也是,可是,每个点也只能有一个位置。


很不幸,我们离得太远了。


















【小学同学】


“你是我的小学同学,也仅仅是我的小学同学。”
















1.2.3.4.


闹钟的歌声准时响起,是熟悉的爱丽丝,三分钟穿衣叠被开窗,窗外的包子店从不迟到,生活准分准点的开始,如同陀螺被抛下,唯有24小时之后才能停止转动被向心力抛弃。




不过,晴天和太阳水洗的味道让轮回乐园又变为新的一天,使人不乏带着些奇奇怪怪的心情去期盼今日份的偶遇和随机事件——比如,现在。出门 熟悉的自行车铃想起,车胎碾过石子发出声响。“早啊,灿烈。”——如此,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暗恋,是一场盛大的自我式感动,当然,也不乏是一场恶战。




朴灿烈对此深有体会并且深深咒骂了一句鹿晗感人的情商。




听着老师的不停施法念咒,时不时几句“学而不思则罔”亦或者“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毫无作用甚至已经耳朵长茧的心灵鸡汤,朴灿烈显然更在意别的,比如学校的汉堡味道不错,比如上一次听的八卦故事还没有完结,比如,他的同桌那永远说不完的话——第三百三十六次纪念他那情商感人智商也感人的同桌。




鹿晗习惯叫他灿烈,其实朴灿烈也算不上多见怪,班级里同学渐渐熟络,于是外号也算的上一直侧面证明。每个人总有个奇奇怪怪的外号,叫名更是正常不过。但是与其说是这个外号奇怪倒不如说叫着外号的声儿奇怪。鹿晗是个地道的北京人,虽然在这边呆久了但是说话到底带着写北京季风气候和独特文化酿出来的味道。一声“灿烈呐”绵绵的,加上儿化音自带的小俏丽,尾音都勾人。叫的朴灿烈浑身不自在,刚开始适应了好久。




可是他又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总而言之,他喜欢鹿晗这样叫他。带着点京味,又像带着春日里不起眼又少不了的野街花香,带着初恋的奇怪味道——让人无法拒绝深陷的奇怪感觉。




于是只能抛弃大脑的过量思考,让心脏去烦恼。




对于外号,大多不是叫来的,更多的是来自备注。因此,鹿晗对朴灿烈给自己的备注十分好奇——毕竟他还没听过朴灿烈给自己取什么外号过。




朴灿烈当然不会说。




朴灿烈给鹿晗的备注平平无奇,就只有“A鹿晗”几个字罢了——重点也就在于一个A的手动置顶——以及,鹿晗联系方式的分类。




张继科和许昕是高中同学,小学初中从没见过的那种。但是这不妨碍张继科给许昕专门建了一个分类——“小学同学”。




朴灿烈在和鹿晗加了QQ微信以及各种社交软件和游戏之后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创建新分组”然后不厌其烦地把鹿晗挪如名为“小学同学”的分组里。




小学同学。


小学的时候智能机虽然已经普及但也不至于人人都有的地步,大多只是家长用用。朴灿烈的父母并没有给予未满十二的小灿烈同学网络自由,简而言之,小学同学根本没有一个人加过朴灿烈。




高中初中同学另有分组,但是鹿晗确实是个意外。




就像A的备注一样,是置顶的存在。




其实坦白来说,朴灿烈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高情商恋爱那块发达的不行的家伙。虽然恋爱那块脑子确实坑坑洼洼缺缺少少的,但总比陨石只有冰渣子和尘埃来的好。朴灿烈基本可以确定个七七八八自己是有点喜欢鹿晗的。




滚烫的心脏和不断收紧的肺部是不会骗人的,埋藏于圣经的禁忌和原始从不撒谎。




并不需要刻意的询问自己是否喜欢,在很多小瞬间——大脑和心脏会告诉你真相。比如一首歌,一部电影,一声自行车铃,每一次拍球,每一次靠近,还有无数次的闭上眼睛的瞬间。




并非什么轰轰烈烈的喜欢,更像顺其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时却成了定局——一场死局。




面对说什么喜欢就冲喜欢就表白的,朴灿烈本人表示不屑。




这种人有八成是没谈过的,最起码不是真的喜欢认真谈的那种。真的遇到了个喜欢的,你能和他一点不紧张的谈天谈地就不错了。可别说什么伪装,眼神和飞扬的嘴角自然会暴露自己的原始心情。




何况,鹿晗虽然18了——身份证不骗人,它还准确的告诉张继科人许昕比他小,还是个男的。




生活可不是什么偶像剧。




看看电视剧里头的恋爱罗曼史有多感人,现实中就有多坎坷。




在你迷茫的时候鼓励你喜欢就爱的母上大人?在耽美世界里面随处可见的磕真人CP的腐女腐男?




简直放屁。






总而言之。


“小学同学”并非是小学同学。


鹿晗这个名字大抵会贯彻朴灿烈高中坎坷恋爱史的始终——最起码也是最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这辈子。




朴灿烈看起来挺开朗一人,但是他承认,他确实有点无措迷茫。他可以翻墙爬栏杆,可以站在角落和同学插科打诨,可以和教导主任顶嘴和严厉的要死的父亲斗嘴,也有勇气半夜离家出走。




他还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疯去浪,去浪费时间,去追求刺激。




但是对着鹿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问不敢确认——连一下下都不敢。




他其实看得出来,从每天早上鹿晗的那双清亮的眼中带着些许的笑意,从鹿晗拉着他买橘子汽水时候连他自己都不会发现的撒娇声,从每一次他笑的微红的眼角,和他在一起从不耷拉的嘴角。鹿晗自己不知道——他也不会让鹿晗知道。鹿晗这个在别人眼中可靠温暖的人,好像在不经意间依赖自己。




“朴灿烈在鹿晗眼里是特别的”这个规则,只要朴灿烈一个人知道就够了,鹿晗不用知道也不能知道。他就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享受着带来的好处,然后把他藏起来谁也不知道。




鹿晗就继续那样子没心没肺的和他玩笑就行了。




朴灿烈永远忘不了毕业那天,他拉着鹿晗去路边摊吃烧烤。他看着对面的人,青涩,少年气,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明色系颜料交杂在一起的混合物,但是虽然混杂在一起却不是黑色的,反而更加明艳。




他看着那双眼睛,里头是他看不懂的东西,他说:“鹿晗,白鸽从不在海里停留。”




鹿晗吃了串里脊肉,还喝了口汽水,咂了咂嘴才说:“朴灿烈,我知道。”




他第一次,在开学的自我介绍后听见鹿晗叫他全名。还是该死的好听,带着少年的清亮,但是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含糊——朴灿烈把他归结于今天的烤串撒多了孜然。




他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


不管“他”是谁。




他大抵算我的青春与少年。


大抵是我的全部肆意与冲动。




不过也仅仅如此。




就像备注一样。




不过是“A”“小学同学”,罢了。


















【半片玫瑰】


我们所想拥有的,从来不只是被喜欢的运气。
















朴灿烈再次见到鹿晗已经是工作后了。说起来挺狗血的,两个人再见的地方是家甜品店——和初见时差不多的地方,都是买吃的的地方。




或许是阿佛洛狄忒的浪花终于冲到了北京,抑或是月老终于重新开始工作,鬼使神差地走上去,却又无措起来。




他看见鹿晗一身白衬衫,第一粒纽扣松松垮垮的耷拉——就像初遇——就像在体育馆附近的小卖铺遇见买橘子汽水的少年一样。




不知道说什么,比吵架以后更加尴尬无措。其实他想了这么多年也交过不少女朋友,最后还自我放弃在大三被偷摸着进过gay吧交了个男朋友,但是最后都分了——甚至说的渣一点,他连脸都不记得了。每次在那些男女朋友的脸无限靠近时,思想上他知道这时候该干嘛,亲吻在情侣之间可太正常了。但是他就是不行,看着放大的五官靠近,眼睛的对焦逐渐模糊,模糊之间脑子又开始驱使一切——大概包括他的视觉神经。




总而言之,朴灿烈看着那张脸总会想起一个人——他真正意义上的初恋,鹿晗。




他栽了,栽了一辈子。挺可恶的,但是也挺浪漫的。在一个以后连遇见都只有十四亿分之一的可能性的人身上,栽了。然后他大四一年,直到毕业也没交过对象。舍友都打趣他说他也算“浪子回头”了。朴灿烈就是笑笑。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鹿晗……算了,别把人拉进来。




最后他还是没憋住,毕业回家的时候——大概也有酒精的作用,朴灿烈这个当了别人眼里二十多年的直男的人和家里出了柜。




家里人的反应出乎意料。原以为他爸那个老古董会大骂一顿或者赶出家门,结果他只是坐在沙发上把手上半杯已经凉了的水喝完叫他回去洗洗睡觉明早再说。回房的时候他瞥见他妈捂着脸,大概是在哭吧,其实也正常。说他不孝顺也好不懂事也罢,但是喜欢这种事情真的变不了,它就像一坑,你一脚踩进去才发现这坑居然还没底,只能往下听从重力的指挥。会到哪里呢?朴灿烈自己也不知道。哪天老天开眼指不定就让丘比特一箭给他命运指引然后到了鹿晗那边呢。他也想开了,爱而不得就不得呗,时常看看也不错,反正比连照片都没有的日子看着脑子里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好——这才是纯粹折磨自己。




第二天,家里也是风平浪静的。他憋不住先开的口,他爸看了他一眼,他妈躲进了厨房。




“灿烈啊,喜欢就喜欢了。你爸我活那么久了,也管够你了。”




他说,喜欢就去追,别搞得文艺青年一样,反倒不像他家的种了。




结果还真的又遇见了。




或许真的慌了神,一句“你好”冲口而出。




“你好,我叫朴灿烈。”




对面的人愣了愣,又笑起来:“你好啊灿烈,我是鹿晗。”




于是再次相逢。




有时候和好就需要一次偶遇,一个眼神的碰撞,一声“你好”。




朴灿烈看见甜品店露天座位的大伞下头的鹿晗笑弯了眼。于是,鹿晗也看见了朴灿烈那双好看的黑眸里再次只有他一个。






当我的口袋只剩一片玫瑰,此行又山高路远*,但我不舍得放弃,只为你。




只为和你,重新相遇。


















*这里出自薛之谦的歌《小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