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肆

话废本人

【中太】杀死双生的一百万种可能性

异卵双胞胎中太,双警员设定


中太only


全文2.1w+


卡个白情最后的点(呃呃呃呃晚上刚知道今天是白情的白痴就是我)






























黑夜问白天,极昼问永夜,我生于黄昏的半生啊,我们注定破晓。




























“中也先生看见太宰先生了吗?”中岛敦举着手里的冰美式四处张望还有些喘气,看上去已经上楼下楼找过不少地方了。正巧碰见刚回来的中原中也进门,便出声询问。




“今天在天台吧,这个时间。”中原中也抬起提着个印有最近火爆的饮品店logo的小纸袋的手看了眼表,另一只手从中岛敦手里接过那杯冰美式,“我去就行,敦去忙自己的吧,新人应该还有不少要熟悉习惯的。”




“好的!”中岛敦连忙应声答应,看着中原中也自然到不行地把吸管扎入那杯冰美式一边走一边喝起来,“中原先生那是……”




“没关系,那个麻烦精不喝这种苦咖啡。”中原中也按了电梯头也不回地随意摆摆手。




“敦!过来一下,帮忙找一下上次那个案子的资料。”国木田独步一只手按住电话听筒,朝着中岛敦喊了一声。中岛敦连忙过去帮忙,从一大堆文件里翻找着案件相关资料。国木田举着电话“嗯”了几声,放下电话就在旁边帮忙整理,时不时在笔记本上添写上什么东西。




“太宰找到了吗?”




“中也先生说他会去的。”




“嗯。”国木田说着又往笔记本上写了些什么。




“感觉中也先生总能找到太宰先生啊。”中岛敦喃喃了一句。




“大概是有种双生的默契?而且他俩总是待一起,说不定对对方的了解比对自己的了解还要深。”与谢野晶子脱下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把报告递给国木田独步。




“双……双生?”中岛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与谢野。




“敦因为刚来不知道吧,他俩是异卵双胞胎。”国木田皱着眉头翻着报告。




“这样啊。”话音刚落,国木田独步突然站起身,椅子随着动作向后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刮着地面发出不小的声响。“敦,联系中也,叫太宰一起来。”




“不用了,已经来了哦。”门一开一合,太宰站在门口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国木田独步扫视了一眼,起身走向公用的办公桌一侧落座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上,一边说着:“这次社长希望你们来,但是不强求,其他人会最大限度给予帮助。”其他人也停下了手头工作按照平日里的座位坐下。




横滨特别刑侦小组,不过相关人员更喜欢称它为“武侦”。原因无他,横滨警局内战斗力顶尖的高手和智商宛如侦探小说内才会出现的名侦探都在那里汇集,虽然仅有几人,但一直以百分百胜率示人,在国内外也是有名头的横滨头牌,遇到大案子总会来借个人。内部也有着自己的一套规则,比如一般以一人到两人为搭档进行,几乎不全小组出动,而且只有遇到解决不了的案子才会由别的科转交给武侦处理。




太宰治快速浏览了一边卷宗,甩给坐在旁边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扫了几眼抬头望向国木田:“这不是隔壁的案子?上次还说死法明了没太多花里胡哨的手脚,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时间拖长了,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国木田推了推眼镜。




“我不……”




“我们接。”中原中也合上卷宗打断了太宰治的话。




之后的会议上太宰一句话没说只是皱着眉头。简短的小会结束后两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大家也没劝陆陆续续的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一副和往日无常的样子,办公室里依旧是忙碌吵闹,文件满天飞,另一头的谷崎润一郎和谷崎直美打打闹闹,这边国木田奋笔疾书不停地接着来电,只有用来开会的公共办公桌这边,两人依旧沉默着。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太宰治却撇头自始至终不看中原中也一眼。窗外的风打击着太宰治背后的玻璃发出闷声。太宰治率先站起身向外走去,中原中也看着窗外一片空荡——本是绿意盎然的树木早已谢得只剩下枯木模样,外头也不见有鸟雀飞过。随着室内人们不断地交谈呼吸,热气被染在玻璃窗上,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水,一方小窗一层薄雾却好像隔绝了世界,给两侧画上了明确界限——连窥探都被否决。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如同被毛玻璃罩住的景色也站起,背身向外走去。




身后的雾水不断地合并翻滚,聚集成一颗水珠滑下——让人得以重见另一个世界。




“就算我们不接也有乱步先生,不会破不了的。”太宰治坐在走廊里的铁制椅子上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白色的灯光直对着眼睛——有点刺眼,太宰治咽了口口水,眯了眯眼却还是不肯移开视线依旧盯着光源发呆,还是不去看中原中也,声音因为仰头说话有些不清不楚,说不上来得含糊。




太宰治察觉椅子左侧一重,随之带来椅子轻微的下沉震动。中原中也伸手挡住了太宰治的眼睛,歪了歪身子问他:“你在怕什么太宰?”




“我不是。”太宰治拉了拉着中原中也的衣袖示意他移开手。




“不会有事的,我也是,你也是。”中原中也拿开手,回来时拐去太宰治的耳垂处捏了捏。




刚下肚没多久的焦糖奶茶混着平日里喜爱的芋圆在胃里随着肠胃的蠕动晃荡,惹的胃开始翻腾 上涌到喉口又强压下去,反反复复。太宰治准备起身却被按住了左肩压在座位上,中原中也递来两粒咀嚼片——助消化的。太宰治看了一眼褐色的药片,接过,放入口中。药片的酸味随着舌头的动作在嘴里扩散,在齿间不断地被碾碎成更小的颗粒。待胃中舒服些,他才开口仿佛在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里已经想了许多:“不是怕,只是有些不好的预感罢了。”




他看向窗外,已是深冬,万物凋敝。




“准备去现场。”太宰治率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随手拍平价格不菲的衣服上的褶皱,开门进了办公室。




中原中也不用看就知道太宰治那家伙进去绝非是为了收拾东西的,原因无他,外出需要的准备总是中原中也一人负责两份。刚准备好自己的东西,太宰治却好似算好了——或者说就是算好了,早溜号了。中原中也认命地带上了太宰治的那份,手套,暖手宝,围巾,细细碎碎的东西也是拿了不少。




“中原先生,文件。”芥川龙之介路过太宰治的办公桌看见上面还放着国木田打印的文件材料,出声提醒。




“不用,一份就够了。”中原中也摇了摇手里的档案袋。临走前拿起那杯被喝了一大半的焦糖奶茶吸了两口,喝完抛进角落里的垃圾桶,拿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快步离开。




“好慢啊,中也。”太宰治坐在副驾驶位上翻着卷宗。感受到车门打开一股冷气涌入,太宰治伸出手却没有接到奶茶,反被塞了件厚外套。




“外面挺冷的,穿上。奶茶已经凉了,我喝掉了,反正你也不想喝了。身体不好就少作死。”中原中也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踩了脚油门发动了车子。




车扬长而去,奔向城市钢筋水泥构筑的森林之中。
















“哦呀,出租屋还真是不安全的完美死亡地点啊。”太宰治敲着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声,门框上的铁锈粘在门上太久了,看上去哪怕用电视频道里一天到晚夸赞的神奇洗洁精也已经洗不掉了。公寓的楼道间并不干净,墙上的白漆脱落了个七七八八,落在地上也没人清扫,只是堆在楼梯的边缘,大概是走路嫌不方便随意踢开的。隔壁房间没有住户——听说是凶宅,上一任主人因为被可怜的骗光了钱财最后在用最后积蓄购买的绳子下结束了自己可悲可笑的一生。




“说起来也是可笑,隔壁和这家,都是死于绳子吧——中也,这是诅咒吗?绝对是吧!呜哇,好可怕好可怕,拜托神明大人要诅咒也先诅咒我身边的小矮人吧!”太宰治说着抱住自己作出夸张的表情不断地揉动着自己的肩膀。




“滚进去。”中原中也大力地接过旁边留在案发现场的巡逻人员递过来的手套,拎起警戒线从背后踹了太宰治一脚把人踢得一个趔趄,踹进了被保护的案发现场。




中原中也站在门口朝着巡查人员点头致谢,然后用尽量客气的语气把人送走。看着那人将信将疑地离开才进屋关上房门。




太宰治站在门侧的视线死角处一动不动。




“没问题?”


“看起来没有。”




“麻烦死了,这种事情。”太宰治揉了揉本就带卷的头发,搞的他们更加凌乱,“都怪中也。”




“不去看看吗?”中原中也递上一副手套。




太宰治不情不愿的戴上却还是没什么走动的意思。中原中也便自己走进去四处转转。




房间布置很简单,几乎算是一目了然。屋子不大,只有简单的卫生间和客厅,不大的客厅旁有扇可移动的滑轨门,隔离出一方小小的单人卧室。色彩以白色为主,其余地方罕见的用黑色填充,使屋子显得不那么单调——却也平添一份令人冒冷汗的死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死过人的心理作用。




什么都没有,这是中原中也的第二个反应。抽屉里只有简单的纸张和还剩半管的黑水笔,中原中也仔细看过那些纸——一点痕迹都没有。如果被垫过或是在上面写过什么多少会有点的,但是这些纸头干干净净——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衣柜里也是,简单廉价的地摊货,毫无新意,黑白色调和过气的款式让人看不出主人的喜恶。




怪不得毫无进展。中原中也看向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惨白的好似上世纪贫民窟遗留物似的的白炽灯。




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是第一次亲自搜查得出的最后结论。




“太干净了。”太宰治终于迈出脚步,地板发出难听的声响示意着它早已超负荷运转多年,戴着手套的手拂过桌椅。




“身份背景也是。”中原中也看了看资料揉了揉太阳穴。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




这份死者背景资料太完美了。无父无母,工作也总是临时的,手机通信语气也平平淡淡看不出来和什么人有比较亲密地往来。




绝对不只是如今浮出水面的模糊轮廓那样简单。




太宰治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




“走了?”




“嗯,反正也找不到什么,在这里。”冷着眼看向地面上照着死者尸体贴出的轮廓线,随即听到门口的动静,于是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嘴脸迎上附近刚回家的不远处的住户去了。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刚才的位置按照同样的角度扫视着这间不大的出租屋,没什么生活用品,只是日常必需品,其余一律是出租屋本身就有的,也没添置什么——按照死者的经济情况来说很正常,毕竟不稳定的工作保证温饱问题已经是极限,而提高生活品质确实有些不足够。




“不太对。”中原中也自言自语,随即又甩头把奇怪的想法晃了出去,认命跟上太宰治的身影。




太宰治这人,乖张的性格和美丽的皮囊都好像只是这副身子的附属品,叫人分不清是他自己本身的东西还是自顾自加上的人设。中原中也就不懂,太宰治这人谎话张口就来偏生又叫人分不清虚实,无论是三分真七分假还是七分真三分假,亦或是十成十的假话,三言两语地就套熟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宰治说笑着牵离了所有漏洞和疑问。太宰治总说是为了获得更多更真实的情报,因为常人总会犯些芝麻蒜皮的错——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一旦面对着张警察证或是前些天还嚼着舌根的对象的尸体,那些鸡毛蒜皮一股子涌上来拧成一股吊绳叫人把灵魂挂在上头,就差踢掉脚下的凳子了——总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人总会不自觉地隐瞒对自己不利的和自己那些看起来带些恶意的东西。




中原中也站在不近不远的拐角处看着和隔壁老太太聊得开心的太宰治——搞不明白。




该死的戒烟期。中原中也捏了捏耳廓。




老人家聊起来总是絮絮叨叨,中原中也听见耳机里传出来的话——就和大数据似的,信息价值密度低,但仔细听也能弄出来些不错的情报,比如屋子的主人其实不常回这里,偶尔的穿着也并非衣柜里那一套,反倒是和这片区域贫穷的气味格格不入。中原中也听久了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了干脆摘了耳机,不远不近的距离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模糊声音。中原中也没节奏地打击起地面,皮鞋和大理石的地面碰撞发出声响透露着主人心情的下降。




太宰治适时结束了聊天,冲着中原中也一点头走向楼梯口。两人正准备离开却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刑侦二科的鹤田——是转交给武侦前的主要负责人,也是个年轻的警察,能力也很不错。




“啊,是太宰前辈和中原前辈啊,早就听说过闻名日本的‘双黑’组合的名号了。”鹤田笑着迎上,伸出手朝向太宰治。




太宰治笑着却没应下。中原中也率先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握住那只手嘴上说着“算不上前辈”的话。算不上好意啊,是因为被半路截了案子的缘故吗?中原中也看向鹤田,纯黑色的眼瞳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烦躁,戒断反应一股脑涌上冲断思绪,下意识手一用力,随后立刻松开了手抱歉地笑了笑。




“中也就是没用,黏糊糊的蛞蝓一天到晚只会‘噗嗤噗嗤’地喷出粘液吧。”太宰治上前不动声色地挤开中原中也,“案件的推理是我的部分哦,小矮子就是听着主人的话四处找人咬人的狗狗啦——聊聊吧鹤田君,先谈谈之前的调查情况如何?”太宰治侧身伸出一只手作出请的动作。




“嗯,我也是为此而来。”鹤田从善如流地走过太宰治身侧。




太宰治在再往上的一个转角平台上和鹤田交谈着。中原中也无端地感到口干舌燥——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却感到里面空空如也。算了,本来就决心要彻底戒烟的。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戒烟期总是难熬,明明是允许销售的合格产品,却如同毒品一样让人上瘾。咂咂嘴,还留着一些咖啡的苦味儿——美式咖啡总是醇厚绵长得要命,但确又有丝缕甜味发腻——大概是那小半杯焦糖奶茶。中原中也咬了咬后糟牙。奇妙的味道,但不让人讨厌。如同古老东方传来的古药方煎煮出的药,不同于西药的一股冰冷的化学味,草木味宜人却苦的叫人跳脚——这种咖啡混焦糖奶茶的味儿,就像是喝完中药后咬一口甜口的奶糖。“就像太宰。”中原中也摸摸嘴唇,喃喃了一句。几天忙下来,没好好休息过就又赶过来看现场,翘了皮的嘴唇有些粗糙叫中原中也发愣,眼神随着思绪的散开空空旷旷的。




中原中也抽烟是从太宰治住院的时候开始的——尽管这不妨碍他告诉出院后的太宰治是被在大学里和新认识的一起在部队待过的小混子带的。




太宰治那段时间迟迟不醒,每日每日中原中也都去看,没事的时候就呆上一整天,什么也不干,也不知道干什么——无力感,中原中也恨死了那种感觉,绵软的,但是比皮肉之苦更加难受得住。中原中也就坐在那间单人病房里,面前是安详的好像真的达成了他毕生理想的太宰治,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仪器滴滴地响声,规律而冰冷,各种维持生命的营养液随着点滴进入已经被扎的发青的手臂——那里本就很细,轻轻一握就能握住,中指和大拇指就能把他圈住——还多出一个指节的长度。




中原中也有想过喝酒,但是没有践行。喝酒麻痹人的神经,以此来求得片刻安宁——当然,这是个好法子,但是他代表着更多的失去。神经的反应缓慢带来的远不止不能开车,醉宿这种只是自己难受不方便的东西。万一,万一在那时候发生了什么——求助,抑或是求救——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那么——中原中也不敢再想。他总是轻轻触碰太宰治的小指,祈求他唾弃过无数次的神明,让他像电视剧里堪称奇迹般的狗血剧情降临在这具已经无可挽留地失去生机的身体上。他再不敢抬起他的手抵在额前作出什么狗屁的虔诚模样,没资格,没意义。明知道太宰治不会拒绝自己还拉着人一脸热忱地去报考警校的是他,放下了精神永远岌岌可危的太宰治说着什么冠冕堂皇的“当武警可以更好地保护他”鬼话的也是他。中原中也想到了另一种方法,太宰治最为厌恶的东西。




从出事到现在中原中也没哭过,一滴眼泪也没有为他半生的沉眠而落下过。




他开始吸烟。尼古丁的味道,焦油燃烧地缠绕,飘渺而带着细密上瘾快感的烟雾,不断地刺激神经和大脑,一根接着一根,就在病房不远处的吸烟区。神经被挑拨着,不像喝酒那样的安稳到可以沉沉睡去,反倒是刺激着肾上腺激素,让人清醒又快活。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刚叼上烟准备去吸烟区——中原中也称它为不是时候,但是还是庆幸于太宰治从即将溺亡的世界里赶回来,拉住了在大海边缘徘徊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听见太宰治轻微动作而牵带机器发出的不大的声响,烟嘴从齿间坠落。慌急慌忙地接住,胡乱塞进裤袋,然后揉了把头发转身快步走回病床前把挣扎着要起来的人按下。太宰治一定要摘下套在他脸上的那些东西,表示这不舒服还遮住了他帅气的脸。中原中也说不过他,但还是放不下心,最后是太宰治说自己要说话才给他暂时摘了一下还马上叫了医生过来。




中原中也捏着裤子缝线出那块料子摩擦,中原中也知道,哪怕每次都保证味道散尽了才进来,也绝对瞒不住太宰治。




可是太宰治关于吸烟什么都没说,没有捏着鼻子说这是他讨厌的味道,没有掐着声音嘲笑着说中原中也是他太宰治的狗没有主人管着的日子被人拐一拐就拐沟里了。




他只是说,他不后悔。




不后悔什么?不后悔当警察,不后悔去揭发那些大腹便便的满身酒肉臭味的东西,不后悔去救人,也不后悔放中原中也离开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不后悔,所以你也不要后悔。




太宰治虚虚地抬起手,中原中也席地坐在病床前,握住那只手把他再次抵在额前。直到逢魔时刻的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在惨白的病房里,为落下的水滴镀上一侧浅金。




“中也,你今天怎么了?”太宰治轻拍着坐在驾驶位头却埋在他颈间的中原中也,一下一下给他顺气。




“不知道,可能最近太忙了些,戒断反应有点控制不住,突然很想来一根。”




比体温略高的呼吸随着吐字喷洒在高领毛衣上,传递给皮肉,声音带出细微的颤动,仿佛是从身体内传入大脑的,让人头皮发麻——感觉,好奇怪。太宰治一把推开中原中也:“谁叫你大四不学好。”太宰治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毛衣,还带着温湿意味的地方被指尖扫过,好像烫的人发颤,“走吧,看起来这案子可不如它的作案手法一样简单粗暴。”太宰治看向前方,眯了眯眼。
















晚上两人并没有会家,罕见的住在了武侦的宿舍里。洗漱完就开始整理线索。说为什么不去办公室整理,原因很简单——太宰治每日摸鱼也不常接任务,中原中也则是外勤多,动不动出差。两人都不是什么用的上办公桌的主,因此总是被征用办公桌,与谢野小姐摆不过的小工具,国木田处理完放不下的文件,以及一些还未整理完的卷宗,一开始只有太宰治的座位是如此——毕竟中原中也回来的时候还是会处理办公的。偏生两人办公桌上的挡板被刚入队时的双黑偷摸着拆掉了——关于中原中也为什么帮忙这至今是个谜——总之久而久之东西越堆越多就波及了中原中也的办公桌,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全部征用。




太宰治坐在薄垫上,趴在被炉上写写画画,黑水笔划在纸上留下一条条墨迹。中原中也就在一旁记录下今天得到的任何可能和案件有关的线索。突然太宰治停下了笔,笔尖直直的落在白纸上,手腕转动画出一个流畅的圈,执笔的人却没有抬起笔尖,墨水不断地下渗,把纸背面都穿透,直到渗到下一张纸,太宰治才提起笔离开纸面。把写写画画的纸揉成团,朝着中原中也的脸丢去——正中鼻尖。中原中也眉头一皱站起来想要发作,却看见太宰治拿着只有一个墨点的纸对着灯光看,最后选择忍耐着火气闭嘴。




“中也有没有想过,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九锁连环。”太宰治把视线从墨点移开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睛。




“九锁连环?”中原中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肌肉笨蛋肯定不知道吧,是来自中国的一种游戏哦。”




“这种东西我还是知道的!”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把手里刚刚才拆开一部分的纸团捏得更紧。




“解开九锁连环其实很简单——只要打破自己的惯性思维。一般人看见环套着要取出来时的第一想法是什么?”




“从中间的孔里把它一个一个拿出来?”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太宰治故作遗憾地摊了摊手,“要解开九锁连环的每一个环要求那个环前的环必须是在锁住的情况下。也就是你可以随时解开第一个环和第二个环,但同样你解开了第二个就解不开第三个——这和人的潜意识不符,同时用一二环做诱饵让人相信环是可以一个一个取下的。也就是说当你开始把二环取下思考三环如何解开的时候,你就已经陷入了圈套。”




中原中也拆开纸团,看见上面只是画着些好像无意义的线条和一个被线条正穿过圆心的圆圈,才又抬起头看向太宰治。




“当我们知道了一环的时候自然可以解开二环,但同样我们就解不开三环,依旧不能继续下去——这和这次案子有关系。”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陈述句的语气示意着他继续说下去。




“有点长进,是森先生给你开小灶了的缘故吗?”太宰治笑着摸上中原中也棱角分明的脸,食指划过流畅的下颚线落在薄唇上。中原中也的脸如同他的性格一样——锋芒毕露。和太宰治柔和的线条完全不同,下颚线像是刀削一样,一双凤眼尾部上挑,带上些不同于警察和其为人的痞气。太宰治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张在刑侦课的排行榜上长期位于前列总和自己争第一的脸。




中原中也挑眉,随即又笑起来,握住太宰治那只不安分的手,抵在额前,太宰治想抽回他也不拦着。“所以明天去哪?”中原中也侧脸托着头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正揉着自己的手背,鼓着嘴含糊其辞。中原中也没听清,加上太宰治故意遮着口型,中原中也自然不知道,但是却没有什么未知的恐惧或是迷茫,他没继续问,只是说:“要去了记得叫我,早点睡吧。”
















“太冷了!”太宰治半夜穿着个睡衣站在中原中也的房门面前抱怨日本冬天过分的凉爽。




中原中也合上卷宗,拉人进屋按进了自己的床铺,自己也躺了进去。




“我才不想和小矮子睡觉,万一笨蛋会传染怎么办。”太宰治说着就要起身。




中原中也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压在太宰治身上:“好好睡觉。”等听见太宰治一声“切”后才收起手握住太宰治冰凉的手试图让他暖和些——最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中原中也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描摹着太宰治的轮廓,像尸体一样,冰冷的温度。




太宰治挣出手捂住中原中也的眼睛:“你才是要好好睡觉吧,明天早上五点起来给我熬蟹肉粥。”




“好。”中原中也闭上眼睛,想着要不要把隔壁的空调给拆了,反正一年下来也用不上几次。
















“中也——今天森先生找我,我晚上去一趟。”太宰治喝了一口粥,一丝一丝的蟹肉和米在一起经过长时间瓷锅是熬制,鲜甜可口。太宰治一口接一口。




“今晚?”中原中也迟疑了一下,却见太宰治神色如常,“我送你?”




“不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太宰治放下碗。




当然,森鸥外叫太宰治带着中原中也什么时候回家吃一顿是真的,但是太宰治没有去森鸥外那里,而是叫了辆出租车冲着反方向驶去,离开所有光怪陆离的灯火,被夜色吞没。




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在不断地远离,哪怕身处人潮,出租车司机为了多挣些钱顺带接了别的乘客,出租车里刚上车的几人吵吵闹闹的——但是似乎确实很安静,安静到连自己的模样都开始模糊。太宰治会想很多很多,有些是刻意的去想,有些也会是不自觉的。他又想起根岸峰和那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无数次地诉说着“你比我更加像是个罪犯”的嘲讽讥笑的眼神。




“呐,中也知道吗?双胞胎其实真的是个诅咒啊,不是诅咒别人,不是诅咒村子,诅咒的是仅仅是彼此而已。站在两端互相望着的,命运极端偏差的,双胞胎自己而已。”太宰治靠在车窗上,任由呼吸间的雾气蒙上窗外的一切。


















太宰治不见了——尽管是他主动的。中原中也在第二天醒来后直到吃午饭时心不在焉地下单了杯焦糖奶茶加芋圆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森鸥外叫他过去,什么第二天没有要去的地方,统统都是熟悉的谎话。先抛出中原中也挂记着的让太宰治状态明显不对劲的案子的一个信息让中原中也反复揣摩着,然后以此隐藏住所有平日里中原中也能够轻易发现的谎话——卑劣的话术。尽管中原中也明白太宰治为人极其有分寸,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他统统明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忍不住牙痒。太宰治不会死,但是回来是吊着口气缺了点什么还是一点没缺就不一定了。




中原中也又想起太宰治昨天的所谓“善意提醒”,是什么来着?中原中也站起身去翻找两人办公桌底下丢着的文件——那份鹤田送来的嫌疑人名单。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中原中也快速扫视着文件里罗列出的嫌疑人,然后在翻到最后几页的时候顿住了手。




“该死,那家伙怎么会和这案子有牵扯。”中原中也用力捶向桌面,拿了外套就往停车场跑。




“哎呀,还真是恐怖,和刚来那时候一样,像个毛头小子。”与谢野喝了口桌面上险些被碰倒的绿茶。




“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很着急的样子。”中岛敦听见刚才的响声匆忙跑过来只是在走廊里和匆匆离开的中原中也擦肩。




“与其说是发现了线索,不如说是陷入了某种类似的境地吧。”江户川乱步抱着一袋粗点心不知何时站在中岛敦的身后,“好了,敦君让一下哦,鹤田君帮我把行李拿到办公桌旁边就好了。”




鹤田朝着中岛敦礼貌地笑了下,把一个旅行箱放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办公桌旁,然后离开了。
















中原中也一整天在案发现场四周寻找了一遍却不见太宰治其人,熟悉的寒意直击神经中枢,让手止不住地颤动起来。嫌疑人的调查报告里面是熟悉的一寸大头照——井田健。要说这个人倒也没什么,没权没势顶多算个会看眼色的好“枪”,麻烦的是他背后的家伙——根岸峰和,那个疯子,中原中也抿住嘴。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那种感觉中原中也到今天都忘不了,在苍白的的急救室前记忆中的红光挂在上面,和根岸峰和势在必得的笑脸混做一团。明明没有什么剧烈运动,平日里体力好得可怕打架也不带喘气的人此时的呼吸却凌乱而急促。




太宰治其人,机敏,聪慧——但是中原中也不喜欢如此形容他,褒义词形容不了完整的太宰治——他危险,狡猾,游走在一切刀锋之上。与江户川乱步从细微的物品和动作时间漏洞上发现线索而进行推理不同,太宰治的情报往往基于人群之上,语言的顿挫,声音的细微偏移——他如同观看戏曲的看客洞悉着一切人心所思所想。




森鸥外绝非什么善良到收养流落街头的孤儿的慈善家——彼时尚还年幼的中原中也在看到他看向他半生的眼神的时候就已经恍然这个政客的利益天平的运行规则——那绝非好心收养时该有的眼神,带着欲望和喜悦的,更像是看向一把尚未有主人的锋利宝刀,如同森鸥外对太宰治的“爱称”——怀刀。或许是双胞胎连同天赋与性情也一并割裂,就像中原中也善武而太宰治却是个完美的谋划者一样。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极端起来——或者说是一直,只是在某刻不再刻意去迎合。当然,他并非是把那柄要人性命的利刃朝向敌人或是朋友,而是把它精准的对准了自己的心脏。现在想想或许是迟早的事情。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气重新回到了案发地点,打开了出租屋的门扉,环视着整洁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凶案现场。太宰治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这没什么,哪怕是再聪明的人也不能完全客观的了解自己,人总在逃避着些什么——但是他确实敏感又柔和。




中原中也隔着手套摸上尸体曾安眠过的地方。太宰治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中原中也只能从他躺在身边醒来时不清醒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答案,大概是信息不断地强硬地塞入大脑,大堆的垃圾混着恶臭的腐烂味不断充斥着鼻间,让人忍不住干呕,但心脏和大脑精神上的瞬间眩晕不能让人畅快地吐出来,太宰治却又不将恶意发泄于任何一个人——于是无论他是善意的或是恶意的,都只能在体内不断地堆积,像被丢弃的快递盒子一样越垒越高,轻飘飘的纸板堆成重重的纸山。早前太宰治就有自虐的倾向,他告诉中原中也痛觉让人得到清醒和片刻安息,让人觉得自己依旧是人存在于世,中原中也当时全当是对村里人的恶意攻击使他陷入了昏沉的自我防卫,于是只是咬牙让他少挨点打。直到被森鸥外收养后,失去了纯粹的恐惧和恶意,森鸥外带着血意的爱让人喘不过气。太宰治不善于拒绝和自我封闭,其中爱意为先,恨意其次,他被迫接受着所有的输出却不向他人发泄。




中原中也那时候也是懵懵懂懂,他开始害怕,怕太宰治走向另一极端,攀上彩纸纯白的背后,一去不返。他毫不犹豫抓住吊着太宰治的绳索,拉着太宰治刻意逃开森鸥外为他们选择的高校转而去报了警校。见太宰治厚厚绷带下新添的刀口一天比一天少,便放下了心,听着旗会几个朋友一起参军报了武警。中原中也躺下,躺在那被白色胶布圈起来的区域里,拙劣的模仿着死者的姿态,闭上眼睛。直到那次,出院后太宰治整日整日挂着张完美的笑脸却开始更加过分的对待自己,跳河、服药、上吊……中原中也从不阻止,只是每次把人拉回来,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




手机铃声压住沉沉的死气在屋子里回响,声波在碰到墙面时返回、消散,手机不知疲倦地在口袋里震动着。




“太宰……”中原中也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身侧。




“中原中也,回来,就现在。”




“好。”




他站起身,捏起手机握着冰冷的机体拨出许久没有输入但依旧熟悉的电话。
















太宰治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见平日里最在意房间整洁的中原中也没脱鞋就踩进了屋子,想开口嘲笑上几句却看着中原中也哑了嗓子。如同被恶兽的獠牙抵住咽喉,太宰治第一次在中原中也在身边时萌生了逃跑的念头。纯粹的东西往往都是灼人的,无论是纯粹的蓝,抑或是纯粹的理想与执着——都一样,极端,易碎,踏着一切燃烧。太宰治总叫中也是他的狗,但每次手心的疼痛却让他清醒的明白,不管是不断被拉扯的铁链把手心磨得皮开肉绽也好,一次一次更加用力的迫切拥抱也罢——中原中也会扼住太宰治命运的咽喉,但同样的,中原中也是太宰治生命的烟花——这是太宰治在一次入水后被中原中也捞上来用力拍出堵在呼吸道的水后得出的结论——当然,在此之后他再也没试过入水式。




名为太宰治的残缺个体是否爱着或者爱上过中原中也?无所谓了,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太宰治想着,闭上了眼睛任由中原中也动作。他们天生就是伟大的残次品,注定如同棉线缠成一团上吊用的麻绳,扯也扯不断。爱情毫无意义且无比轻易,随时可以放弃,随时可以分开,随时可以再度获得——但是他们不一样。太宰治无所谓爱恨,无所谓善恶,他经历不少是真的,见过的人有好有坏,但是太宰治依旧相信每个人都是灰色的——除了太宰治,一片黑漆漆的森林沼泽诞生的,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太宰治从不改变他的这方面想法。




太宰治回抱住中原中也,冰凉的手贴在他带着热意的choker上,不去管被中原中也咬的出血的地方,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地点着中原中也的后颈,安抚着失控般的猛兽。


















“撇开我一整天去见面,应该搞明白你想知道的事情了吧。”中原中也顺平黑色的西服外套,“说吧。”




“无聊,实在是太无聊了——这种时候作为狗狗的中也不应该围着主人的叫不停叫唤吗?”太宰治瘫在沙发上,望着客厅里的吊灯,“所以才说中也是笨蛋啊。到现在还没发现吗?”太宰治支起身子,望向正在挽袖子的男人。




吊灯?中原中也抬头望向客厅唯一的光源,被灯罩蒙住的光线显得柔和,虽然是白色的光线却不觉得多刺眼。“灰尘……”中原中也喃喃了一句。




“所以才说中也完完全全就是个肌肉脑子啦。”




“太干净了,那个灯罩像是被人刻意清洗过的——但不会是凶手,不然也太明显了。”




“嗯。排除凶手,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死者自己装的,为了记录些什么。二是让死者能穿上不符合他生活经济水平的衣物的交易对象装的——但是啊,如果不是本人装的话按照证词里居住的时间应该也沾了不少灰了吧。”




“从手法上来看,应该不是早有预谋的作案——不过常识性的经验在这个案子里只能当做参考了。”




“中也,敢和我打赌吗?”




“赌什么?”中原中也感到眼皮一条。




“我猜——是凶手拿走了那个东西。”太宰治把昨天随手写下的便贴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为什么?既然有信心说出‘打赌’这种话,说明你有不输的信心吧,太宰?”




“面对你自己强太多的高层人士,人总是害怕自己被骗、被背叛,但是迫于金钱或是权势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潜意识会感到无助害怕,想要留下些什么更加确切的具有说服力的能把人拉下水的证据,比如录像。”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还是扣住挽起的袖子转身去厨房准备今晚的伙食。




“我猜也是因为没把握所以才把凶手带到客厅谈话的吧——毕竟刚进门就是客厅,那可不是个隔音好密闭性好适合交流些秘密的好地方。”太宰治捞起一旁吃剩下的罐头塞了两口。




“少吃你亲爱的蟹肉罐头,你那破胃可经不住折腾。”中原中也抽走了罐头,塞了一小碗的粥到太宰治手里,“饿了先吃这个。还有,你今天话太多了。”




太宰治捧着瓷碗的手一顿,随即又迎上一句“没有,是小蛞蝓太敏感了啦。”




“最好是。”中原中也轻哼一声。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是一如往常的交响曲,面前电视发出的声音在房间内平添几分热闹,综艺节目里听过无数遍的笑声依旧上头的令人止不住跟着笑。太宰治坐在沙发上抱着属于自己的那个蛞蝓小抱枕恶意的揉捏着,头压在其上,稍稍下陷,看着茶几上早就空了的瓷碗发呆,无意识左右摇晃着身体。“好饿啊,中也。”太宰治懒洋洋地摆弄着遥控板不断地切换着电视台。




“那就先来吃饭吧。”中原中也脱下太宰治在搬进来时就恶趣味购置的粉色蕾丝边围裙,招呼这个一整天没吃饭的人来吃饭。




这是独属于彼此的世界秘密,是人间的归宿,是漫长的黑夜问白天,是我奔跑路上短暂而永恒的栖息地。
















厚重的眼镜框架在鼻梁上,不近视的眼睛带上了带低度数的镜片感觉并不良好,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上有种即将晕车的错觉 一件普普通通的格子衫,背着一个装着相机和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双肩包。车子一路摇晃,通向偏僻地区的路并不好走,碎石碾压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小道坑坑洼洼带来忽上忽下的摇摆,泥土随着车轮溅起。要吐了,太宰治捏紧手里双肩包的一条背带,却还是摆出一副对未知旅行不安又期待的样子。被揉乱的头发,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太宰治,一个随意走动的乡村摄影师,他只是一个买错了车票就干脆随缘来旅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摄影师——太宰治深吸一口气。




穿上黑色的骑行服,看着门旁鞋柜上的黑色头盔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认命的带上,听着卡口卡住的声音感叹自己难得的老实——谁叫现在是警察呢?中原中也把钥匙插入骚粉色的机车——绝非一开始就是这种明艳的粉色,起初中原中也买的是橘红色的,骑在赛道上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但是太宰治在上次生日时买了瓶喷漆毫不犹豫将中原中也的爱车变成了少女心爆棚的印证——讲实话,中原中也至今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脾气。跨上摩托车,扭动手柄,听见发动机的轰鸣,俯下身在车辆之间穿行。




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大巴停了下来,太宰治背上包下了车,走在还未修建完毕的石子路上进了村。“还是老样子啊……”太宰治看着四周低矮的房屋,虽然比起以前木头搭建的好上不少但再怎么改善居住条件也掩盖不住屋内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低劣的,愚昧的,不懂思考的——说白了就是环境在提升,思想却依旧被囚禁在原始社会,像是披上上好皮囊的豺狼。收起自己的所思所想,拉住一位看似亲和的农家妇女——太宰治认识她,极强的记忆力不允许他忘记很多事情,哪怕是幼时见过的一张脸,一个细节,都不行。“大姐,这附近有旅馆吗?”他顶着妇女疑惑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外来的旅客吗?”妇女捧着一个菜篮子上下打量他。




“对……对的,我不小心买错了车票。”太宰治慌急慌忙地在背包里翻找着来时留下的票根,“我本来是要去镰仓那边的一个小村子的——啊啊,我是个乡村摄影师。”




“原来如此,但是相差很远呢,这个村子每天只有一班车。”妇女对着太宰治露出亲和的微笑,“我先带你去村长家那边吧,村长是个不错的人,他大概能帮上你。”




“好的,麻烦您了。”太宰治微笑着应下。完全不记得我了啊,他看向妇女身后的那片田地,长势喜人,但是收获不了的,太宰治移开眼下了判决。穗子随风飘摇,下有害虫,应该在收获前就会被吃空内里吧,就和这里一样。




“红叶大姐,好久不见。”中原中也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向面前打扮精致的女人致以问候。尾崎红叶,森鸥外手下的知名人物。面前的女人并不显露岁月的痕迹,典雅的和服穿在身上造就一派古典美学,看似温和的女性却是教导中原中也体术的启蒙老师。




“是很久没见了。”尾崎红叶收起撑在肩上的油纸伞,却在左手握住伞柄时扭动了一下,抽出一把短刀直逼中原中也的脖颈。中原中也立刻退开半步,拿起藏在腰侧的匕首抵住刀刃。尾崎红叶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反倒是在刀刃触碰之前收回了手,短刀重新插入伞柄,依旧一派柔和的样貌,“身手并未退步,是个勤奋的孩子。首领在顶层等你,自己去吧。”




“嗯,谢谢大姐了。”




“我还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来这里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啊。”尾崎红叶重新打开伞走出大楼,“镜花,你也一起来吧。陪妾身出去逛逛。”




身着红色和服的少女带着个老式的手机跑进伞下。两人并肩走到阳光下,红伞却开辟出一方阴影,遮住了两人。




中原中也看着高耸的大楼,一年比一年加高,规模一年比一年扩大。是好事吗?中原中也不知道,只知道从一开始的一幢四五层大楼到现在五幢大楼并立,这内部充斥的钢筋水泥全都是搭建在底下不知多少人的呐喊构成的地基之上的——其中也有太宰治的一笔,无声的血肉。




突然很想吸烟,他隔着皮手套掐了掐自己——烦躁的心情不利于交涉谈判,这是太宰治有意无意说了很多遍的规则。心脏突然膨胀,肺部却在不断收缩,呼吸想要急促但是被主人强制控制在平时的频率——尼古丁只能得到暂时的疯狂,但是救不了死去的和为死去的一切,所要守卫的一切都必须依靠双手血肉搭建,绝非逃避。中原中也提醒自己,告诉自己戒烟最初的念头是什么,告诫自己冷静清醒。




然后他踏上了去往顶层的电梯。




妇女带着太宰治来到一方小院。“风景很不错啊。”太宰治咂嘴。




“毕竟村长为了这个村子付出了很多,大家也都乐意帮忙。”妇女带着笑意回应,好似是想起了这些年来村长感人的举止,轻轻扣了扣门扉。




“原来如此,是个很好的村长啊。”太宰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胃里却忍不住泛起恶心。是应该心疼这些被蒙在鼓里腐朽的蛆虫还是该赞美村长可亲可敬的话语和演技呢?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着——啊,天可真蓝。




“村长。”妇女看见木门打开,冲着一位脸上布满皱纹的和蔼老头叫道。太宰治也连忙鞠上一躬。




村长把两人请进屋,有何农妇在一边聊了一会才来到太宰治这里和他打招呼。一边沏上茶,一边抱歉地说着这个村子的不发达还没有旅馆,如果不嫌弃可以在这里的空房暂居。太宰治连忙应下道谢。




“太宰先生的家里是否有兄妹呢?”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却遮不住里面微微的笑意。




“没有,我是独生子女。不过我倒是很希望有个同岁的——类似于双胞胎?或是那种没差多少岁的哥哥吧,如此一来就不会无聊了。”太宰治喝了口茶笑着看向老者。




一旁的妇女却短促的尖叫一声,又随着老者不善的眼神止住了,连忙说到自己想起家里的活儿还没干完,步伐匆匆离开。




“抱歉,是我说错了些什么吗?”




“不,并没有,是那位奈子她太过敏感了——她失去过她的孩子,但是这样没办法呀,为了村子。”




“为了村子?”




“太宰先生不知道吧,毕竟还很年轻的样子。这个村子以前真的很贫困,因此为了孩子能够长大而不被饿死,交给了一位富商。真是很遗憾,我也有想过找寻,但是至今找不到下落。”




“原来如此,真是令人惋惜。”




“那么太宰先生就在这间空房内暂时留宿一下吧。抱歉啊,亏待先生了。”




“哪里哪里,很不错的地方。”




“对了,”老者在出门时顿住了步伐,回过头望向太宰治,“先生,村西面接壤森林,那里有些危险。”




太宰治笑着点头。




“呀,中也,很久不见了呢——上次还是在你想进入武侦的时候来拜访了一下我吧。”森鸥外双手交叉支在办公桌上,“那么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




中原中也朝着男人脱帽致礼,然后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反问到:“你不知道吗?”




“你还真是和太宰君越来越像了。”




“毕竟同吃同住的。”中原中也摆弄着自己略长的发尾,架起了二郎腿。




“我可不做亏本买卖。”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燃烧的白烛点头。










“我知道。”




我知道村子的西面有着危险的“野兽”。


我知道这座大楼从来不能无偿的出入。




但我义无反顾。
















“直觉失败吗?”中原中也烦躁的揉着眉心。面前的资料和咖啡摆在书房的桌上,“不过森鸥外的手伸的还真是长。”中原中也想起那份关于根岸峰和的资料——不过要说是关于根岸峰和其实也不算,是关于他的儿子根岸悠斗的。




悠斗,带有长远之意的名字,是对孩子长寿的祝福。中原中也喝了口咖啡,嘴里冰美式的味道依旧是熟悉的醇厚,但总觉得有点苦。他咂咂嘴巴,感到嘘唏,根岸悠斗和他的名字不符,先天性心脏病让他很少出现在外面,乖乖待在别墅——就想在高台被保护的小金丝雀一样。不过中原中也的关注点不是这个,说白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顶多也只能算森鸥外在名利场上威胁人的小把戏,但是这个匹配人就有点意思了——是鹤田。




“真巧。”他捏起关于匹配心源的那张纸对着灯光,照片处比较厚没透出什么光线,在白纸上是唯一的背光点——就和他本人现在的处境一样。“根岸峰和那种疯子,说不定会做出些杀人的事情来啊。”所以出现在嫌疑人名单上是巧合吗——中原中也才不信,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中原中也有猜过是不是鹤田动了什么手脚,但是鹤田在案发时间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完美到不可思议,全程在商场的监控下,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消失,但这完全不足以到达案发地完成谋杀——除非他会瞬移或者分身——但这显然不可能。中原中也力道一松,纸张随着重力飘然落下,整个人瘫在皮椅上。




过了会坐起来又打开从芥川那里要来的监控录像。违和感——说不上来,但是举手投足间又好像那里不对。在刑侦大队里鹤田也算个名人,一副端正的好样貌加上其本身和太宰治一样属于会打理人际关系的那一类,这种人很难不成为人群焦点吧。中原中也托着头,用另一只手点了点屏幕里只有米粒大小的人头。哪里呢?和鹤田第一次见面是在案发现场附近的楼梯间,算不上愉快,但是也能理解被半路胡截案子的心情——啊,不对,他不知道吗?那种案子迟早会交给武侦的。年轻气盛?感觉也不像,第二次见面时感觉鹤田已经很完美的处理好自己作为业绩优秀的警员的傲气,反而以一种亲切的迫切希望案子解决而提供自己在接手期间得到的的一切线索——哪怕是猜测并不十分准确——的态度。听中岛说之后他还为乱步先生提过行李箱——中原中也知道江户川乱步的脾气,小孩子气,名侦探的傲气,总而言之并不算那种会客气的进行必要人情世故的脾气,反倒是对着熟人意外的难搞——那这么看来鹤田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应该说反倒是意外的精通人情往来吧。




中原中也退远了一点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看着像素不高的画面,上方的时间一下一下跳动变化。这是他第几次看表了?在等什么人吗?中原中也想起鹤田一副好脾气配合问话的样子,二队的人都在对中原中也把人扯进审讯室的行为感到不满——感情应该很好吧,中原中也不免感到头疼,一下子把二队的都得罪了啊——想吸烟。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他说“我那几天状态不太好,请了难得的假期,想去商场放松一下”——好像是这样吧。中原中也依旧看着画面,盯着那个混在人群中的黑点不断运动,然后进入咖啡厅。“队长人很好!虽然有时会有点冷淡的感觉但是也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中原中也想起二队那个女队员对着他的大吼大叫。确实,不由分说直接动用了武侦的特权把人带进审讯室有些太过不尊重人了,太宰治三番两次的突然独自行动不在让中原中也突然有些许的不好预感——但是,双黑从来绝对信任彼此,绝不仅仅因为一点点的“队友”或者是“双生”的身份,都是他,都是他们,全部的全部羁绊揉杂在一起,所有的命运丝丝缕缕的牵绊在一起,才是双黑的信任。到时候去道个歉吧,中原中也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




画面中的鹤田点着菜单叫了服务员,不一会便端着饮品过来了。美式啊,那家的美式确实很好喝,中原中也常去那里——毕竟旁边就是太宰治最爱的焦糖奶茶产出地,他家的冰美式也很合他口味,就变成了常去的地方,上班前有时间就会拐过去。话说——鹤田喜欢美式吗原来。中原中也敲击着桌面,木质的桌面随着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发出无规律的响声。“我记得在上次太宰治说起那个什么排行榜的时候——”中原中也停住了动作,“对那家伙的喜好概括是这样的吧‘在美式和焦糖玛奇朵之间摇摆不定’。”奇怪的,两种分明是截然不同的极端,美式完全就是浓缩加水,而焦糖玛奇朵简直是甜腻的代表派。中原中也看见画面中的人在消失了一会后再次出现在收银台,结账结束后准备出店门。时间正好跳上案发预估时间的最后一秒——他看见在某个角度,鹤田对着监控礼貌一笑。




“哈,”中原中也站起身薅了一把头发,把零散的碎发往后顺去,“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恶犬咬住了牙齿。
















太宰治踏上边沿攀着不少青苔的最后一级石阶看到了后山的一片残破和立在其上的一座小小的木屋——摇摇欲坠。




“还是老样子啊,一点张进都没有。”说着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




不舒服啊,太宰治环视四周一圈。虽然确实是可以说非常亲近大自然的环境——四周是大片的树林,看起来也是许久没有人打理的样子,只有还能行走的路告诉来人这里有人定期前来的信息——但是依旧让人感到反胃,血腥味在空气里仿佛依旧飘散,冲不散。




好恶心。




太宰治皱着眉,捏紧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还是迈着步子向前走去。他在半遮半掩的木门前抬手,却没有触碰那扇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门扉,反而硬生生的转了走向,避开那些会留下苔痕的地方绕着四周走了一圈,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停下了步子。




“还在啊。”太宰治脱下外套,整理好放在较为干净的石块上,带上先前放在裤袋里的手套,挽起袖子挪开石块,“明明很讨厌这种地方,但是为了钱又不得不总是光顾所以都没有留意——很致命又愚蠢的漏洞。明明都让人跑过一次了,还不知道检查检查。”太宰治说着卸下了两块小木板——还是当初两人逃跑之前另外安上的。钉子很松,风吹起了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明明很容易发现的,太宰治勾起嘴角。




屋内还是老样子,破烂得连维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做不到。没有什么好一点的事物,粗麻绳、破瓷片这种东西倒是不少,还有几块不大的碎石,大概是以前后山还没有被传成“有野兽出没”的时候通过碎裂的玻璃窗扔进来的——话说,这个应该有我和中也的一份吧。太宰治弯下腰戳了戳石块。不光滑的石块棱角处扎在手里,轻微到几乎不算不能算在疼痛级别里的疼痛,但是被砸上的话,大概会出血吧。太宰治无端想起中原中也藏在一头橘毛里的一处很小的伤疤,有点点凸起,透着点和别的皮肤不同的粉红,就想吸血的虫子趴在头皮上——很小,大概是一个指节的长度,中原中也自己也随着时间而记不清具体的位置,但是太宰治记得,每次抓中原中也头发的时候总是避开,但是又别扭的喜欢那个地方。偷摸着亲过几次——趁中原中也睡着的时候。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别人那样亲吻脸颊或是颈侧的时候,反倒是在上次离别之前太宰治亲吻过那一条小小的伤疤,然后丢了一句“中也要不要留长发试试”的恶趣味建议。




“谁知道小矮子真的开始留长发了啊。”太宰治四处搜寻的手不由得一重。




“找到了。”他看向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上面挂着明显不属于这个捡漏屋子的锁扣。太宰治戴着手套扔放轻了力度,观察了一下盒子周围才拿出放在小格子内的木盒,举到耳朵旁轻轻摇晃了一下。内部没有物体撞击的声音,有纸制品摩擦的细微声音,从重量来看并没有太多。太宰治拨弄着小小的锁扣,从相机的皮套内抽出一根细铁丝:“他不会觉得这种锁扣能拦住什么人吧?”说着熟练地转动起细铁丝,随着带着笑意的声音落下,锁扣发出清亮的声音回应,“开了。”太宰治笑着打开木盒抽出里面的纸张。是信纸,随着时间推移而有些发黄,上面的铅笔印记有些模糊。太宰治打开相机一一拍下。




借着乡村摄影师的名头太宰治多住了两天,和村内不少人都交谈了一番,通过几个年纪不大的村民之口得知这些年并没有什么人离开村子,只有一个名叫酒井翔的男人在外地工作,每月会定期寄来钱供给家人,不过因为村上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邮箱的,正巧酒井家就没有,因此总是寄到村长家拜托村长交递。那个中年男人对此赞美了村长的品行,太宰也只是笑着附和。




“真是好风景。”太宰治坐上回去的大巴车 依旧是感觉摇摇晃晃的慢慢行驶,窗外的景色却想飞逝一般向后奔去,说着好似是看厌了窗外的景色侧过脸看向坐在旁边座位上戴着帽子的男人,“我说的对吧,鹤田渡边先生——或者应该叫奏?还是响?我不太擅长认人呢其实。”他故作苦恼的托住脸,然后扬起一个完美的公式化微笑。




这个村子,将双胞胎视为不详的象征,因此总会被在后山的木屋里丢弃、抹杀,不被冠以姓氏。




“这里的风景很漂亮吧。”鹤田响摘下帽子,他的眼睛轻轻闭上枕在大巴车并不舒适的椅背靠枕上,“农田,木屋,还有看上去朴素的村民——极具代表性的,还未被任何现代化的东西侵染的原始的农村。”




“是啊,很漂亮,但是也太漂亮了。”太宰治收起笑容回应着。




窗外的景色依旧向后飞逝着,就好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和童年记忆里的场面不断地被洗刷着失去他本有的深刻细节。




因为是冬季,农田上覆盖这白雪,盖住了褐色的土壤和一切枯败的植物,盖住了冬眠的害虫和死去的益虫的尸体——一切显得纯白美丽。村民们朴素的语言勾勒着艺术家眼中最原始的农村,但粗鄙的语言同样掩盖不住还未被教化的原始社会独有的陋习。未被科学侵蚀,同样的,未被科学教育,原始封建在这里依旧扎根,无数个鹤田在这里诞生又死前,无数个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这里挣扎却无法像他们那样出逃,最终死在这片纯白色里。




村长是唯一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他组织了村民将孩子送往县城学校以外的,有着高等教育的学府,他本人也极力维护着那些可怕的、愚昧的、不堪的谣言。理由很简单,未曾开化的人,阶级意识还依旧停留在封建时代,人的自私自利尽显无疑,却也是统治乡土社会最棒的局面——如同散沙,也就必定撼不动大树。




金钱,权利,束缚着这里的每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没有监控的巷子内。太宰治轻快地转身,风衣的下摆随着动作飘起,鹤田响作出戒备的姿态。太宰治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毫无威胁。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响看着太宰治的动作却没有卸下防备。




“鹤田君知道吗,人的记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都发生过,明明都记得,却在不被提及关键词的时候不会想起。人在记忆里永远都是第一视角,第一人称,这也就造成了最致命的一击——”太宰治举起手作出枪的动作瞄准鹤田的眉心,“语言不能完美复刻全部记忆,说过的话哪怕完美重复也不能做到语气完全一致。砰——”模仿着枪械的后坐力,前端翘起抵在嘴边。




“这样啊,但是这并不能作为证据。不是吗?”




“但是你忘了,根岸峰和那种人越处于权利的顶端,越迫切想要得到想要守护,越不会信任他人。”太宰治摇了摇手机,“你觉得那种官员大人——会不会派自己的人监视你——这个心脏容器呢?”他趁着鹤田的愣神走近一步,捧起鹤田的脸说到:“没有体会过亲情的人很难理解吧,那种舐犊之情,不畏惧一切的父爱。想想还真是恶心,明明那样的肮脏,可爱意却是一片赤诚的样子。是不是过分强烈的感情总会让人失去正常的思考?说要把你关进去以后——大概是想到了监狱内对犯人是什么态度吧,毫不犹豫就把录像交出来了呢。”




“但只要你交不出去,我和哥哥依旧——”鹤田目光一凛,掏出贴身携带的匕首对向太宰治。




“为什么不用枪呢?”




“子弹可不好申请——武侦的太宰先生在危机时刻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诱导了吗?”




“很遗憾,那是提醒。”太宰治笑着站在原地,并不避让鹤田直冲过来的刀刃,“何况就算我死了,不会认为就没有备份了吧,比起你哥哥的布局,你还差太多了,单纯。”




预想中将割破咽喉的情况并未发生,刀刃在空中被强行改变了运动轨迹,飞向空中,又随着重力坠下,只留下“当啷”一声蔓延。




“狗狗的嗅觉还真是灵敏,对吧?鹤田先生。”太宰治收起嬉笑的模样。




“太宰治!你这家伙又给我玩命!”中原中也站在太宰治面前盯着鹤田,却冲着背后的人大吼。




“你们怎么联系的?”鹤田举起手放在耳后。




“没有。”太宰治耸耸肩,“只是在下车前拨了下电话打出去就立刻挂掉了。你不是看着我关机的嘛。”




鹤田低头沉默了良久,最后妥协地伸出手:“我早说过,如果要掩埋真相只有不做一个法子——但是完全不抵抗就不是我们了。希望你们对我哥哥可别像这样暴力。”




“好。”




随着铁制品的重量压在手腕上,鹤田却笑起来。
















鹤田奏依旧和案发当天一样坐在商场的咖啡厅里,不紧不慢地喝着咖啡。看见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只是笑了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结账,表示希望可以出去解决。




“我还是挺好奇怎么怀疑我们的?虽说语气是一个原因但不排除“鹤田”对于情绪的把控水平很好吧。”




“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中也的反应吧——狗狗的嗅觉真的很灵敏呢,虽然不自知。你弟弟,吸烟吧?虽然不多,两个人隔天进行换班的时候才会抽烟吧,但是啊,烟味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彻底洗掉。”




鹤田奏看向中原中也不由得一笑:“原来是这样吗?”




中原中也报复性的狠狠地捏了一下太宰治的肉。




“嗷!中也!”太宰治捂着肉痛呼,转头又对上鹤田的目光,“中也在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和瘾君子碰见小马仔一样,但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却没有。”




“好吧好吧,认输了。”




铁手铐的齿轮转动咬合,最终扣住了这位优秀的警员的手,但鹤田并未作出什么反抗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中原中也的手指不断地下压手铐,待到一声卡扣卡住的脆响反倒是轻松不少的样子,舒出一口气。




“有时候总感觉太累了——无论是拼命地逃离还是不断地隐瞒,总是为了最初的秘密制造出更多的谎言来填补。都太累了,我们都。”他晃动着铁手铐听着铁链碰撞的声音,释怀一笑,“这样反倒是安下来了,很可笑吧?”




中原中也看着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抿了抿唇不去看鹤田那双黑色的眼睛。但连同给他多久的为难的时间也不多,不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声,他看见鹤田冲着他伸手,轻轻吐了一句“走吧”——说不出的疲惫。




海岛的空气总是被海风冲刷着,或许正是因此比内陆来的清鲜不少,带走曾经工业留下的黑烟,携走城市内的污浊和过多堆积的二氧化碳,连同人呼吸间的余温也一并夹带——一点不剩,今后也不会留下些什么。带着晴空海浪的轻快海味,但也一样不真切——在这工业污染成瘾的病态得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宛如童话里与世隔绝的长寿村,格格不入一般——却也是本应当的样貌——矛盾。




看着警车车门关上,遮住这些天带来所有忙碌和麻烦的罪魁祸首最后的身影——该说落寞吗?还是庆幸落幕?只不过都是——是什么呢?消耗品?牺牲品?搞不清,太宰治咂咂嘴,感觉牙痒,想吃点什么,是思考过载缺少糖分吗?




不明白。




“喂,太宰,他们逃出来了吗?”




“或许逃出来了,或许没有。那么你呢?中原中也,你逃出来了吗?”




中原中也看向太宰治,没等他开口太宰治先一步走到了车里。




“走吧,中也。”




不明白,但是没关系。


不想明白,所以没关系。
















人的一生都好像在逃跑。逃离那个带来不幸的地方,逃离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噩梦里的“村子”,叫嚣着逃离孤独又想要逃离人群,那喊着想要逃离生活也渴求着逃离死亡。来不及向犯下的错道歉就因为害怕和羞愧慌忙逃跑,等不到炽热的爱意焚烧荒野上写着自己姓名的孤坟就因为害怕燃烧仓皇离开,跑过他人的冷意与否定,逃开所有能够烙在皮肉刻入骨头的纹样。




你说,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关于会不会换软件的事情(虽然我是小透明):


因为有喜欢的很冷的cp,其他软件查不到(悲)所以目前是不会换的,inner有账号,wb也会同步更新,有事情的话(会有吗?)wb联系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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