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肆

话废本人

【糖组|6月9日】仿生人会梦到电子羊吗?


白羊之中的黑羊,是白纸上唯一的墨笔,是极致的善恶,是格格不入的灵魂,是万千呼唤中留下的最纯粹。















NO.1.第一梦








梦中的一切朦胧模糊,就像飘渺的快要化掉的蝴蝶。意识不断地下坠,如同,沉溺在深海,失去重力的指引,脱离双脚踩在地面上的实感。中原中也是在一片白色中醒来的,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暖白色,带着毛绒的感觉——却令人不尽感觉舒适。平日里尽显柔和的奶白色却如此让人感到眩晕,如同意识被卷入清早磨碎咖啡豆的机器里,不断搅拌着粉碎着——却不令人磕绊着昏沉,反倒是让人愈发清醒,像是每天早上的那杯美式加奶一样,令中原中也感到恶心,挣扎着想要脱离却连指节也动不了。


失控,无力,无法排斥。直到视线中出现一点墨黑,如同白纸上的墨点——如此突兀,显得格格不入。中原中也恍然记起些什么,他想要张开嘴巴发出声音,但只能默念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他将感到自己伸出手。

他感到自己伸出手。


他将尽力去靠近——却不能。

他的意识疯狂的叫嚣,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去靠近——却不能。


于是他在那一团黑色逐渐清晰时骤然醒来。


中原中也猛然睁眼,身体却好似依旧处在睡眠状态——软绵绵的。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明,身体的控制权慢慢回到大脑。中原中也烦躁地揉着头发,起身下楼去接了杯水。看着窗外依旧高悬的牙月叹了口气,上楼,认命地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


“看来又是睡不着了。”中原中也把玻璃杯随手放在床头柜,起身去寻找红酒架上昨天开封的红酒。酒液落在醒酒器慢慢归于平静又顺滑流入杯中。窗外万物无色,在迷蒙的灰黑之中,唯有半边月缀在空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中原中也看着窗外,凌晨三点多的风带着夜晚的潮气和寒意,熙熙攘攘的都市归于平静,如同红酒以后在杯中静静等待着苏醒。


“那到底是什么呢?”中原中也摩擦着杯口,却在红酒即将染上手心温度时放下。


这是个没人回答是问题。在这个酣甜的夜晚内,没有行色匆匆的过路人,也没有公司内那些仗着老板亲和就总笑着调侃的员工。


也不需要别人来回答。中原中也想着,看着月亮渐落,天空已是灰色占上风。“啊,又是这样。”他后仰倒在床上,一头砸进品质上好的薄被。昨天也是,前天也是。看着太阳升起,月亮渐隐,看着行人渐渐多起来,看见路边的包子铺摆出第一笼包子,看着卷帘门伴随着“咔嚓”声被人抬起。


总感觉,像是要醒来。


中原中也摸上自己的心口,心脏依旧如往常一样运作着。








中原中也顶着乌青的眼圈在办公室第四次犯困时,在秘书小姐的注视下全然没了凌晨时分的洒脱。


“看起来是非常可怕的梦。”芥川银把需要签名的文件放到了中原中也的办公桌上,难得的带着些许笑意。


“不,并不是什么可怕的梦。”中原中也熟练地签下自己的姓名,一边重新合起资料,一边回忆了一下隐隐约约的梦境回复到,“只是感到困惑又有点好奇。”


芥川银愣了一下,又恢复起平日干练的样子:“需不需要预约医生?毕竟……看起来已经有些影响身体了。”


“啊——不需要。”中原中也顿住了手,大脑还没完美做出思考回馈嘴上已经先拒绝了,“嗯,不需要。”他看着白纸上油墨喷出印刷上的黑色字体,逐渐模糊起来,揉杂成一团,汇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中原中也摇了摇头抬手拿起平日里只是摆设的加了奶的美式咖啡猛灌一口,最后还是肯定了刚才的话。抬头看着银思考了一会儿,又好似宽慰地来了句“我自己会解决的,不必担心”。








虽然是这么说的没错。


中原中也晃动着手中价格昂贵的车钥匙坐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咖啡厅内透过大面玻璃望着窗外的街景,最后放下手,垂头叹了口气。热咖啡的雾气熏在脸上带来些许热意——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加奶的咖啡呢?虽然每天早上桌子上准备的都是加奶的热美式或者是摩卡之类的带甜味和奶味的咖啡,虽然现在——就面前这杯,出自中原中也自己亲自点单的咖啡,也是热美式加奶。


“不加糖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中原中也挥散绕在眼前的热气,不知道对谁——或者是自己,或者是某个时刻曾发生过的,中原中也不清楚,但是就是很自然地说出来了。他一口闷了咖啡:“果然还是最近太累了。”


加了牛奶的美式咖啡,带着奶腥味的苦涩味道,就像是加了草莓的麻婆豆腐,加了菠萝的意大利披萨一样,甜味咸味混杂在一起——不过,美式和牛奶大概是甜味和苦味的奇妙碰撞构成的奇幻漂流——总之,是味蕾的双重考验打击。中原中也坦白来说更加喜欢纯粹些的味道,就像意式浓缩或者是冰美式——连热美式其实也只能算是勉强,但是在中原中也上一次喝冰美式的记忆已经模模糊糊,或者说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真实性。他也曾想过要不要和芥川银说一声换一种咖啡,但是最后还是没出口,说白了咖啡这种东西不过是为了提高办公效率的一种“药品”,好喝或者难喝都是一样的——只是为了维持些什么。习惯?规律?记忆?将错就错?体谅他人?不清楚。


中原中也放开咖啡杯,起身准备离开。身后的服务员见他离开立刻过来收拾东西,把客人遗留下的痕迹仔细抹去——就像不曾有人在那个靠窗的位置待过一样。中原中也推开门,清脆的风铃也随之响动,另一边的风铃也因为新的客人的进入而摇晃不止。中原中也匆匆瞥了一眼,匆匆间脑海只印入一片灰黑色,好像长得挺高,却意外的单薄。没多留意,中原中也听见风铃在身后摇晃,隔着玻璃门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就像是在很遥远的彼方,只能隐约听清几句“小姐”“加糖加奶”之类的话。


中原中也没过多的理会,上了车,只留一点点白麝香的味道在鼻尖。








白色在白色的画布上若有若无地涂抹,只留下油画的肌理证明他的存在——毫无意义的重复着。全身的骨骼渐渐放松,躯体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大脑却做不出危险反应,只有大脑皮层活跃起来,掌控着这片支离破碎的梦境。


中原中也感到自己在一片柔软之中睁开眼,熟悉的黑色涂抹在不远处,越来越清晰,自己的肢体却依旧绵软,无法做出反应。看着轮廓较前几天更为清晰的黑影,中原中也无奈地想着差不多要醒来了吧。


不一样。


这次不一样。中原中也感到逐渐流动的空气。


身体的掌控权短暂的回归,就像是在梦里奔跑起来一样——大概是在奔跑吧,中原中也迈出步伐,白色向后涌去,绵软的触感开始变得如此锋利,如同钢线揉搓成的机械加工物。中原中也感到什么东西不断地撕裂着,好像是身上不断地被那些本柔和的羊绒划破,疼痛感席卷着大脑,刺激着他,叫嚣着想要醒来。还不行,还不想醒来。中原中也不断地在这片荒诞的空无一物的土地上奔跑着。


他看到黑色的墨点涌动着,翻滚着。他伸出手,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在一片漆黑之中勾勒出浅浅的几乎无法辨认的身形。中原中也感到自己呼吸的灼热感,连同肺部一起疼痛起来——流血了吗?感到温热的液体涌上咽喉。锋利的细线勒住了伸向前方的左手,毛线带动着他向后倒退——以哪怕他极力站稳脚跟也无法抵挡的力道。中原中也在被蒙住双眼之前从毛线的缝隙中得以窥见——一双眼睛在那片黑色中睁开。


中原中也猛地睁开眼,晚上忘记拉上的窗帘让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一片。中原中也坐起身,感到后背有些出汗。


“黑羊……”他喃喃着起身。


手机短信通知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哎——中原先生也在看这个吗?”


“啊?”中原中也抬头看向身边一同等电梯的中岛敦。


中岛敦连忙翻出自己的手机朝向中原中也:“我也有关注,这个博主,最近很火呢。”


“这个啊……我是偶然看见的。”随着电梯的响声,中原中也先一步踏入电梯内。


“这样啊。”中岛敦拉起自己的背包匆忙跟上。


“我到了。”中原中也没打算继续话题。说着走出光线并不明亮的电梯间,微笑着向本层正在等待电梯接送的人点了下头,走向有机玻璃打造的不透明生活内。








NO.2







“博主”啊,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某种方面来说确实的博主吧——由森氏集团推出的仿生人博主“爱丽丝”。


中原中也作为一家在科研方面小有名气的公司的总裁不可能不知道进来网上的情况——何况他还和森氏集团有着合作。近来网上随着森氏集团公布出一系列关于仿生人的实验消息,在水下翻涌了好些年头的讨论彻底爆发——“爱丽丝”小姐,森氏集团向外推出的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仿生人。网络上因她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惊喜于她的诞生,期望于未来科技发展与为人类带来的利益,恐惧于她不断增长的智慧和超越生理极限的寿命——比中原中也公司所研究的人工器官更加先进——几近于永恒的生命,如果不被人为销毁,定期维修的话确实可以做到。


在虚拟世界内的人们发表着各自的看法,悲与喜交杂在这位提供了这份改变社会走向的实验报告的尚未露面的“爱丽丝”小姐身上。中原中也本以为按照森氏以往的公关手段会选择保护这位仿生人——哪怕她的出面可以为森氏的名声和价值再翻翻倍。毕竟之前他去森氏集团总部谈合作的时候森鸥外那个平日里滑溜得不行的狐狸倒是意外的宠着这位外表设定成了幼女的实验品。不过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森氏集团应对的很快,用一种几乎所有人都未曾想过的方式——他们为她打造了个社交账号,让“爱丽丝”以博主的身份分享着她“为人”的日常,同时也以此为大众介绍着森氏集团的部分情况。效果确实不错,大部分人被这吸引,原来抱着警惕态度的人也在一天一天的了解中逐渐软化。


当然,不论期待着历史的车轮滚向何处——是碾过众人的身躯,还是把零件压的变形,亦或者如同欧亨利的小说走向另一个地址,世界依旧一如往常地转动着——起码在表面上是如此。中原中也推开玻璃门,咖啡豆的香气拥挤着他,将他推入店门直至柜台前,门上的风铃摇曳不停——中原中也不知道它是何时停的,或是它一直没停他却没注意,只是耳边总有细微的响声从那天——也可能是更早,在第一次踏入那家咖啡厅的时候就一直摇晃着,如同这个世界和夜晚的梦一样。


“一杯美式咖啡。”中原中也看着顶上电子屏映着的今日的供应饮品,最后还是开口,“不加糖,加奶。就这样,结账吧。”


店内算不上人满为患却也尽数坐满了,大抵是因为学生放了春假,店内的学生有不少,三两一桌的,互相说笑着。中原中也并不想与学生们靠太近——说不上来为什么。中原中也本人对自己的学生时代不甚了解,记忆里的中学时代总是模模糊糊的,说不上雾里看花的美感,也没有三四十块钱一本的狗血小说的跌宕起伏的俗套剧情,只是像是糍粑一样粘在木锤上,还抹不开。对本人来说也没什么影响,正常的生活交流着,顶多算个像是在一堆五彩的毛线里面寻找一根无色的羊绒线一样——想起来或是谈论起类似的话题时只感觉无端的糟心。


“抱歉,我可以坐这里吗?”中原中也在转角处看见了一个空位,不靠窗,四周也没摆什么三四人的桌子因此没什么学生——或许是因为这里的视野不太好吧。


“嗯?可以哦?”


中原中也愣了愣——不知道好像在哪听过的,意外熟悉的声音,像是沙滩上的印记被海浪潮汐吞下,无法辨认。放下包,中原中也坐下才正视对面的人。柔和但不显女气的五官,百无聊赖样地点着咖啡杯底下的托盘。面前摆着吃了一点的蛋糕,不过好像没再去动的意思,只是托着脸,侧头发呆。好像是注意到了视线,对面的人转过脸,对上中原中也还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眉眼一弯。


中原中也急忙收回视线:“不是,我……”刚巧点的咖啡送上了桌,中原中也捧着咖啡目光四处流浪。


“美式咖啡啊,那个很苦呢。后悔了的话柜台上有糖哦。”


“不,啊,谢谢。”


“噗嗤。”男人用手掩住脸,过了一会平静下来才继续说到,“中原先生是找我有什么事吗?”男人放下了手,直起身,叉了一小块蛋糕放到嘴里,叼着叉子却不在说话时放下,叉子随着动作上下晃荡,唇齿间含糊不清,如同蛋糕的巧克力慕斯还未化开一样,带着孩童式的幼稚甜腻,堪堪能够理解其意。


“不,并没有什么——你认识我?”中原中也下意识回答,又在话语间恍然反应过来。他尽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进来并没有,更远的依旧是碎片样的让人拿不准。


“并不。”坐在对面的人摊了摊手,“不过,我对登上社交平台头条的人还是会有印象的——当然,当然,若是中原先生要说认识我也全然是——嗯。”话语未尽,那人却先停,抬眼戏谑地看着他。


“全然是什么?”中原中也受不住这般打量,也猜不透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性子——他向来直来直去,哪怕在生意场上也不过分弯绕。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认的!”对面的人向后一靠,靠在椅子背上向后仰去翘起了前半的凳子。中原中也眼见将要突破平衡的极限,正要起身去拉一把,男人却又控制着椅子回到了安全范围,迫使他止住了动作。“和中原中也这种人是好友什么的,绝对是噩梦。”说着扬起一张笑脸。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人,那张标准的笑脸叫人挑不出毛病,和他说出的如同挑衅一般的话全然不匹配,却也算不得违和——说不出的怪异,就好像皮囊里面空空荡荡,灵魂虽然栖息却并不相匹配。就像被拉起皮囊的小丑——中原中也止住自己的想法,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未经过多了解就以“小丑”之类的比人,无疑是失礼的。他目光下撇看见刚刚被男人轻微推动的桌子带来的杯中咖啡液的晃动尚未停止,开口道:“不用叫‘先生’,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你呢?互通姓名可是基本的礼貌。”


“噗哈哈哈哈哈。”对面的人在瞬间的错愕后低头大笑起来,也不再礼貌地压抑自己的笑声。


“喂……”中原中也撇过头,挠了挠脸,“哪里好笑了啊……真是的。”


轻咳两声,男人才抬起头来好像无事发生地喝了口面前那杯加了两倍糖和两倍奶的咖啡:“我叫太宰,太宰治。是在楼上的心理诊所里工作的医生。中也有什么关于心理和大脑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哦——不过就像是蛞蝓一样可怜的小脑袋应该不需要访问关于大脑的问题吧,如此的脑袋应该连梦境都无法完整装下吧。”说笑着起身离开了。


中原中也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皱起眉头立刻转头准备起身反驳,身后的过道早已没了那个叫太宰治的奇怪男人的身影。


很奇怪——无法下定任何判决。商人对人向来敏感,中原中也虽不善弯弯绕绕的阴险手段,但来去久了总能掐住苗头然后尽早抽身或是坐观一切——他自认也并非什么良善有大爱的人,从无数的利害关系里挖取一部分来变为自己的金币,这才是商人。铜臭,烟草,麝香,都在一场场合同和邀约的背后充斥着——但在太宰治身上什么都没有。中原中也甚至不太明白他的接近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安排,在其中他也想不到任何能够得到利益的方式。中原中也感到有瞬间的无措,随即又被烦躁填满,端起咖啡准备喝,却瞥见在杯底与桌面的缝隙间插着一张黑色的名片——与太宰治其人外表和显露的性格并不相符。一身纯白的西服足够简约,黑色的名片却用烫金手艺附上了繁复的纹样,连同姓名的英文也用了calligraphy中的OE字体来书写。中原中也捏着那种名片在手中来回翻转——淡淡的白麝香的味道。


眼见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中原中也几口喝完了咖啡出门,准备慢慢走回公司。


左边的某家拉面馆到现在依旧有人排队,人们时不时看上几眼手机,却没有离开——大概是很好吃才值得如此等待吧,下次可以去试试,尽管中原中也自认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4月初的空气渲染着春日的和煦,飘摇的鲤鱼旗让人花了眼,精致的描绘变为简略的交融的色块化在行人眼眸里。锲而不舍的鸣笛时近时远,却无一不让人感到刺,中原中也突然感到迈不开腿脚。好想无数的门扉忽然向他打开,带着寒意的空气瞬间从袖口裤腿涌入身体,将刚刚和风带来的温度卷走,风铃声猛烈的响动着,一重叠一重,巨大的声浪几乎将他吞没。


大概会是个久违的好梦吧。


在风将世界吹落前,他如此想着。








非常对不起,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能写完。

依旧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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